他从口袋里,颤巍巍地取出一个款式老旧的牛皮纸信封,递向程述。
“这里面,是我名下最后一点……还算干净的资产凭证,以及一封……写给十八岁念安的信。里面没有辩解,只有一些关于她小时候我还能记得的趣事,还有……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对人生、对责任的一些……或许算得上是教训的感悟。”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希望,由你来保管。在她成年后,或者在她某一天主动问起我,并且你认为合适的时候,交给她。如果……如果她觉得没有必要,或者这只会给她带来困扰,那么,就请让它永远沉默。”
这是一个父亲,在生命尽头,能做出的最艰难,也最充满敬意的决定——将关于自己的最终解释权与呈现方式,完全交托给了女儿真正的守护者。
程述看着那封信,没有立刻去接。他看到了赵峰眼中的恳切、不舍,以及一种近乎仪式般的郑重。他明白,这不仅仅是托付一件物品,更是托付了一段历史,一份未竟的父爱,以及全部的信任。
片刻的沉默后,程述伸出手,稳稳地接过了那个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信封。
“我答应你。”他郑重地说,“我会妥善保管。在合适的时机,尊重念安的选择。”
没有多余的承诺,没有虚假的安慰,但这句应承,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赵峰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重担,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平和笑容。
“谢谢。”他轻声说,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楼上安睡的女儿。
“这样……我就真的可以安心了。”
两个男人,在静谧的客厅里,完成了关于生命、责任与传承的无声交接。一种基于对同一个女孩深沉爱意而产生的、超越世俗关系的理解与尊重,在彼此之间缓缓流淌。
赵峰得到了他渴望的安心,而程述,则以他宽广的胸怀,接住了一份沉重的过去,也更坚实了通往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