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叹息声很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无上道韵,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声叹息下凝滞了那么一瞬,万物为之屏息。
紧接着,一股浩瀚无边、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宏大力量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天幕,如同初春唤醒万物的微风,悄然笼罩了整个度仙门战场,无处不在,无所不及!
无论是那些陷入嗜血狂暴、疯狂进攻的狰狞妖族,还是正在拼死抵抗、几乎力竭的度仙门弟子,在这一刻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住,下意识地停下了所有动作,惊疑不定、带着深深的敬畏望向那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苍穹。
只见高空之上,云层无声地向两侧分开,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朴素灰色道袍、面容笼罩在一层柔和清光之中模糊不清、整个身影仿佛与天地大道融为一体的老者虚影——正是度厄真人以无上神通显化的神念法身!
他并未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看下方那蝼蚁般的血蚊傀儡一眼,只是对着下方那汹涌如潮的百万妖潮和嚣张不可一世的元泽(血蚊傀儡),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轻轻抬起了手指,然后,轻轻一点。
“定。”
言出法随,大道共鸣!
刹那间,风云静止!天地失声!那数以百万计、形态各异、狰狞咆哮的妖族,无论修为高低,无论种族形态,全部如同被施加了最顶级的定身咒,瞬间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冲锋、撕咬、咆哮的姿态,连眼珠都无法转动,连呼吸都停滞了!它们身上翻涌的妖气、血气也如同被冻结的冰河,凝固在半空!整个喧嚣沸腾的战场,瞬间变成了一幅诡异而震撼的、完全静止的死亡画卷!
唯有被血蚊深度寄生的元泽(血蚊傀儡),凭借着金仙级的躯壳和血蚊的诡异力量,还能勉强挣扎,他眼中血光如同濒死的野兽般疯狂闪烁,发出“嗬嗬”的不甘嘶吼,全身肌肉贲张,试图挣脱这如同天网般无形的束缚!
度厄真人法身微微摇头,似乎对这份顽抗感到一丝无谓,指尖再次对着他轻轻一点,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封。”
一道清蒙蒙、蕴含着无上封印之力的光华,如同九天垂落的星河,瞬间落下,精准无比地没入元泽体内。元泽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的提线木偶,周身沸腾如沸的血气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瞬间平息、凝固。眼中的疯狂血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直直地从空中坠落。度厄真人随手一招,一个温养魂魄的玉瓶浮现,将其元神(虽被血蚊之力污染禁锢,但深处尚存一丝元泽本体的微弱清明)收了进去。“此獠元神尚存一丝清明,其因果牵扯,交由截教道友处置更为妥当。”度厄真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做完这一切,度厄真人的法身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如同百万雕塑般的妖族大军,眼神古井无波,并未下杀手,只是再次发出那声包含深意的轻叹,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那笼罩一切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他的消失,那被定住的百万妖族仿佛从一场噩梦中骤然惊醒,禁锢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极致恐惧!它们惊恐地尖叫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再也不敢有任何凶焰,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四散奔逃,朝着远离度仙门的方向疯狂逃窜,再也不敢回头多看这片差点成为它们葬身之地的地方一眼。
劫后余生的度仙门众人面面相觑,许多人甚至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浑身冷汗淋漓,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森罗鬼域中走了一遭,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深入骨髓的后怕。
“快!!”忘情上人最先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强撑着高声下令:“收拾战场!救治伤员!所有还能动的长老,立刻随我来,去接应撤离的弟子!快!”
不久后,根据传送阵最后残留的微弱空间波动方位,忘情上人亲自带队,不顾自身伤势,终于在数万里外那片早已被战斗余波摧残得面目全非的荒林之中,找到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的弟子们。经过长老们仔细的神念探查和身体检查,确认所有弟子均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只是中了某种效果极其霸道的强效迷药,一个个睡得无比深沉,甚至有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开,长长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经此大劫,宗门建筑可以重建,资源可以再寻,最大的幸运,莫过于这些承载着宗门未来希望的仙苗种子,竟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经此惨烈一战,度仙门的高端战力(金仙、天仙)因度厄真人及时出手干预,损失相对不大,但作为宗门中坚力量的真仙、元仙境修士以及数量庞大的底层弟子伤亡极其惨重,山门各处殿宇楼阁、灵田药圃更是损毁大半,整个宗门元气大伤,如同被狠狠剜去了一块血肉。但万幸的是,那最宝贵、代表着未来的“种子”还在,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吸纳新血,宗门总能如同浴火凤凰般,慢慢地恢复过来,甚至可能迎来新的生机。忘情上人疲惫不堪地站在昏迷的弟子们中间,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深深的疲惫,但看着这些安然沉睡的年轻面孔,眼底深处终究还是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庆幸与希望之光。
与此同时,远离洪荒主世界亿万里的某处极其隐秘、被层层空间褶皱和血色迷雾包裹的次元空间。
这里血雾弥漫翻滚,如同活物般蠕动,大地铺满了各种巨大而惨白的骸骨,一座由无数狰狞扭曲的颅骨垒砌而成、散发着无尽阴森与邪恶气息的宫殿深处,一道妖娆性感、曲线惊心动魄、却周身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与暴虐气息的身影——蚊道人(女),正因极致的愤怒而疯狂咆哮着!她周身浓郁到化不开的血雾剧烈翻滚沸腾,如同暴怒的海洋,几只伺候在她脚边、瑟瑟发抖的低等血蚊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了齑粉!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区区一个连金仙都没几个的破落户度仙门!竟然又失败了!还折损了我一具耗费无数心血才培育出来的金仙傀儡!元泽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的老家伙是谁?!竟敢坏我好事!!”她尖利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内回荡,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她气得娇躯乱颤,血红色的长发如同无数条暴怒的毒蛇,无风自动,在身后狂乱地舞动,将空气都切割出嘶嘶的声响。
然而,就在她怒火燃烧到最顶点、几乎要不顾一切亲自降临洪荒泄愤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超越了她所有认知极限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毫无过程地直接降临了!这威压并非作用于她的肉身,而是如同无形的天宪,直接镇压了她的元神本源、她的生命真灵、她存在的每一个粒子!在这股仿佛源自混沌鸿蒙、代表天道意志的威压面前,她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尘埃,不,连尘埃都不如!甚至连一丝反抗、一丝挣扎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宫殿外原本翻滚不息的血雾瞬间凝固平息,如同死水,地上那些因她愤怒而震颤的骸骨也纷纷沉寂,失去了所有灵性,整个次元空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冻结、禁锢!
蚊道人瞬间僵立在原地,脸上的滔天愤怒如同被泼了一盆万载玄冰水,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与骇然,血色从她绝美的脸庞上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如同暴风雨中的枯叶,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威压如同九天星河倾泻而下,牢牢锁定了她存在的核心,蕴含着一种超越生死的、随时可以让她这个在洪荒也算一方巨擘的存在形神俱灭、彻底归于虚无的绝对恐怖力量!
一个平静无波、淡漠得如同在陈述天地至理、却仿佛蕴含着大道纶音的男子声音,无视一切空间阻隔,缓缓在这片被彻底冻结的死寂空间中响起,直接烙印在她的元神最深处:
“推演天机,迷雾重重,竟连太极图亦难窥全貌。洪荒之中,能蒙蔽圣人法器感知者,寥寥无几。”
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原是如此。是西方那两位师叔座下的手段么…”
蚊道人闻言,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他竟然动用了太极图?!那件至高无上的先天至宝?!他是…玄都大法师?!那位太清圣人的唯一嫡传?!!
那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静淡漠,却带着一种如同天道裁决般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俯瞰众生的淡漠:“罢了。此次,便看在两位师叔的颜面上。”
随着这句话落下,那几乎要将她元神碾碎的恐怖威压稍稍减轻了一丝,让她得以勉强维持一丝喘息,但她依旧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肉,不敢有丝毫异动,连思维都近乎冻结。
“但,记住。”
“没有下一次。”
话音落下,那笼罩整个次元空间、冻结一切、令她绝望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空间的冻结解除,血雾开始重新极其缓慢地蠕动,如同大病初愈。
良久,良久,蚊道人才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冰冷刺骨的骸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冰冷的冷汗彻底浸透,绝美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无法散去的、如同烙印般的极致恐惧,眼神涣散,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玄…玄都…大法师…”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无比艰难地、带着深深的后怕与无法磨灭的忌惮,吐出了这个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