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今日在场所有考官、吏员,未得允许,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违令者,以同案犯论处!”
一连四条命令,清晰、果断、杀气腾腾!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斩断了所有可能的混乱和消息外泄渠道!
大堂内瞬间死寂!所有考官都被范闲这雷厉风行、铁腕无情的命令震慑住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却气势如渊如岳的提司大人,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逊于沙场老将的杀伐决断!
“遵命!” 几位副主考回过神来,连忙躬身领命,迅速下去安排。
范闲看向那名报信的巡场考官:“你,叫什么名字?”
“下…下官…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王…王朗。” 考官声音还有些发颤。
“王朗,你做的不错。此事暂时由你负责,带人将西区甲字排所有考生名册、答卷原件、连同方才那几份涉嫌雷同的答卷,全部整理好,送到本官内堂。记住,所有经手之物,不得遗漏,不得损毁!”
“是!下官明白!” 王朗感受到范闲的信任和托付,精神一振,连忙应下。
待众人领命离去,大堂内只剩下范闲和几名核心的心腹文书。范闲转身,快步走向内堂。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思考对策。
“大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狸猫般从角落里闪出,正是王启年!他不知何时早已潜入贡院,此刻脸上惯常的谄笑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
“你来了正好!” 范闲脚步不停,低声道,“事情有变,比预想的更棘手!”
两人迅速进入内堂,关闭房门。范闲将手中的答卷递给王启年:“看看这个!”
王启年接过,只扫了几眼,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嘶…这…这他娘的也太嚣张了!拿一模一样的答卷来考?这是把大人您当猴耍?把天下士子当傻子糊弄?”
“这是冲着要我命来的。”范闲声音冰冷,“郭保坤、贺宗纬、刘天和、崔立…这几个名字,你看出什么了?”
王启年绿豆眼一眯,寒光闪烁:“全是硬茬子!郭攸之那老狐狸的儿子,贺知年那笑面虎的侄子,刘铁军那莽夫的宝贝疙瘩,还有江南崔家那个搅屎棍…背后的人,这是逼大人您自断臂膀,或者引火烧身啊!”
“二皇子?” 王启年压低声音,带着笃定。
“除了他,谁还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动机?”范闲冷笑,“在王府时他拿春闱威胁我,现在,他动手了。”
“那…大人打算如何应对?这案子…查还是不查?查,得罪一堆大佬;不查,就是天大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王启年急道。
“查!当然要查!”范闲斩钉截铁,眼中寒光四射,“不仅要查,还要查个水落石出!把这群魑魅魍魉,连根拔起!否则,我范闲这春闱主考,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可是…证据呢?”王启年皱眉,“光凭答卷雷同,只能说明他们作弊,却很难直接证明是有人幕后组织、故意为之啊!那些老狐狸,完全可以推说是考生私下串通,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搜检不力、诬陷士子!”
“证据,就在细节里!”范闲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此大规模的雷同,答案高度一致,必然有事先准备的‘范文’!这范文从何而来?何人传递?如何在严密的搜检下带入考场?还有,这些答卷的笔迹,虽然模仿得不错,但总有细微差别!王启年!”
“在!”王启年精神一振。
“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第一,秘密调取这些考生进入贡院时的搜检记录!看看负责搜检他们的吏员是谁!重点查这些吏员近日是否与可疑人员接触,是否收受大额钱财!还有,搜检时是否有人为疏忽或故意放水的迹象!”
“第二,查这些考生在考前的行踪!尤其是考前三天,他们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特别是,是否去过同一个地方,或者见过同一个中间人!”
“第三,找笔迹鉴定高手!要信得过的!秘密对比这些答卷笔迹,看是否能找到模仿的痕迹,或者找出真正代笔之人的线索!同时,想办法弄到这些考生平时的笔迹样本!”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范闲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给我盯紧郭保坤!他是突破口!此人骄横愚蠢,心理防线最弱!想办法制造点‘意外’,让他单独待一会儿!我要你亲自去,用你的‘手段’,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范文是谁给的?传递方式是什么?接头人是谁?背后指使者…是不是二皇子!”
王启年听得眼神发亮,连连点头:“高!大人高明!老王我这就去办!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记住!”范闲盯着王启年,“动作要快!要隐秘!绝不能打草惊蛇!在我们掌握铁证之前,不要动任何人!还有,保护好你自己!”
“大人放心!”王启年拍着胸脯,“老王我别的本事没有,这打探消息、顺藤摸瓜、敲闷棍套麻袋的活儿,那是专业水准!您就瞧好吧!” 说完,他那矮胖的身子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
王启年走后,范闲独自站在内堂窗前,看着窗外贡院森严的景象。远处考棚内,士子们依旧在奋笔疾书,浑然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他们头顶悄然凝聚。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怒火和压力并未消散,却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力量。
【崽崽!范闲小哥哥好帅啊!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这智商,这气场,小千给打满分!(????)】 小千在林峰识海里兴奋地嚷嚷,【不过崽崽,你说二皇子会不会还有后手?比如…派那个范无咎来捣乱?】
林峰(识海):【他不敢。范无咎若敢踏入贡院一步,我让他后悔做人。】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冰冷杀意。
范闲似乎心有所感,目光投向贡院西南角那片空寂的屋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二皇子,你处心积虑布下这死局。
可惜,你算错了一点。
你以为靠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就能扳倒我范闲?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初入京都、只能被动接招的范闲?
范闲缓缓抬起手,握紧了腰间提司金印冰冷的棱角。
那就来吧!
让这春闱的风雷,
先从这贡院之中,
掀翻你这幕后黑手的第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