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隐匿的流光划破洪荒天际,悄无声息地朝着西牛贺洲与南赡部洲交界处疾驰。越靠近西行之路,那股无形的“剧本感”便愈发浓郁。天地灵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梳理过,流向规整得令人窒息;山川走势、河流分布,隐隐暗合某种阵法轨迹;甚至连沿途遭遇的精怪妖兽,其活动范围、习性凶恶程度,都像是被精心设计好的“关卡”。
李无恙运转混沌道基,双眸深处混沌流转,隐隐“看”到虚空中弥漫的、细密如蛛网的天道法则丝线。这些丝线牵连着万物,引导着“命运”的流向。而在前方千里之外,一股炽盛如火、却又被道道金色佛门咒文紧紧缠绕的桀骜气息,正与一股阴冷狡诈、却同样带着“剧本”痕迹的妖气剧烈碰撞着。
“是那猴头,还有……一股水族妖气,带着点佛门度化的味道?呵,又是安排好的‘劫难’。” 鸿蒙老爹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
片刻之后,三人隐匿身形,来到一条黑水滔天、浊浪排空的宽阔大河边。河面宽逾八百里,阴风怒号,水势险恶,河心漩涡处处,散发着吞噬生灵的凶戾之气。河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通天河”三个古朴大字。
此刻,河边正上演着一场“好戏”。只见孙悟空手持金箍棒,与一个手持竹篮、作渔妇打扮,却面容丑陋、妖气冲天的老妪战在一处。那老妪身手矫健,妖法诡异,口中不断呼喝,指挥着黑水化作巨蟒、厉鬼扑向孙悟空。而唐僧则被猪八戒和沙僧护在身后,面色惊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诵经祈福。白龙马焦躁地刨着蹄子。
战斗看似激烈,金箍棒纵横捭阖,妖风黑水汹涌澎湃。但在李无恙的混沌法眼中,却破绽百出。那老妪的妖气看似凶戾,核心处却隐隐流转着一丝被压制的佛门祥和之气,其攻击每每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偏离要害。孙悟空的棒法虽猛,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灵性与杀意,更像是在完成一套规定动作,火眼金睛开阖间,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力压抑的烦躁与憋屈。
“灵感大王……不,应该叫‘灵感菩萨’养的金鱼精吧?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也配称王?不过是佛门安排来凑一难,赚取功德的棋子罢了。” 鸿蒙老爹撇撇嘴,一语道破跟脚。“那猴头心里门清,打得憋屈着呢。”
李无恙默默点头。他能感觉到,孙悟空每一次挥棒,其身上缠绕的那些金色佛门咒文(紧箍咒的显化)就会微微发光,似乎在“提醒”他收敛力道,按剧本演出。而那金鱼精的攻击,也巧妙地控制在“看似凶险,实则不伤根本”的范围内。
“无恙,” 玄忽然轻声开口,清冷的眸子望向通天河底深处,“河底有异。一股极其隐晦的……轮回波动,虽然被佛光遮掩,但与月神泪有一丝微弱的共鸣。”
李无恙心中一动。玄对轮回之力的感知远超于他。这通天河底,难道还藏着与月神殿或轮回池相关的秘密?
就在这时,战场情况“恰巧”发生变化。那金鱼精卖个破绽,被孙悟空一棒“扫”中,惨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光遁入河中,留下狠话:“泼猴休得猖狂!待我请来主人,再与你计较!” 旋即河面恢复“平静”,只留下翻滚的浊浪。
孙悟空收了棒,抓耳挠腮,对着唐僧敷衍道:“师父莫怕,那妖怪已被老孙打跑,待明日寻船渡河便是。” 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耐。
猪八戒凑上来嘟囔:“大师兄,这河忒也宽了,妖怪又凶,不如我们绕路走吧?”
沙僧则闷声道:“大师兄神通广大,定有法子。”
一切都在按“剧本”推进。
隐匿在云端的李无恙,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感应到,就在金鱼精遁入河底的瞬间,河底深处那佛光与轮回波动交织之处,空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然传送走了。
“是个机会。” 李无恙对鸿蒙老爹和玄传音道,“我去试探一下,看看能否接触孙悟空,顺便探查河底。”
“小心点,别玩脱了。那天道老儿虽然忙着看戏,但盯得紧着呢。” 老爹提醒道。
玄微微颔首,指尖一缕太初之气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李无恙,助他进一步隐匿气息,混淆天机。
李无恙心念一动,身形化作一缕几乎不存在的混沌气流,融入风中,悄无声息地向着刚落脚休息、独自蹲在一块大石上生闷气的孙悟空飘去。
孙悟空正烦躁地扯着脖子上的金箍,火眼金睛中满是不甘。忽然,他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警惕,但身体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握着金箍棒的手紧了几分。
“大圣,别声张。” 一道细微如蚊蚋、却直接响在孙悟空心间的传音响起。
孙悟空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金光一闪而逝,传音冷冷回道:“谁?哪路毛神,敢来戏弄你孙外公?”
“故人。” 李无恙的传音带着一丝笑意,“刚从外面回来,见大圣在此演得好戏,特来问候。”
孙悟空猛地转头,火眼金睛瞬间锁定了隐匿在风中的那缕混沌气流,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是……是你?!你小子不是早就……”
“机缘巧合,侥幸未死,得了些造化。” 李无恙简短回应,“看大圣似乎……不甚痛快?”
孙悟空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憋屈之色更浓,传音带着怒火:“痛快?屁的痛快!日日被这劳什子圈着,打妖怪要留着力气,走路要按着时辰,连放个屁都得看时辰方位!这取经,取他娘个鸟经!”
李无恙能感受到孙悟空那几乎要冲破束缚的桀骜。他沉吟片刻,传音道:“大圣可知,你们一路所为,功德气运,大半皆入了他人囊中?尔等不过是被牵线的傀儡,演一场注定结局的戏?”
孙悟空沉默了片刻,金箍棒握得咯咯作响,传音带着沙哑:“……俺老孙岂会不知?只是……这金箍……还有师父……”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诵经的唐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