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与幽冥主宰对峙的区域,死寂的幽冥山脉上空,只余李无恙与玄二人。四周弥漫的幽冥死气依旧浓重,但相比之前主宰震怒时的滔天威势,已算得上“风平浪静”。然而,李无恙心知,这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暗流汹涌。幽冥主宰虽暂时退去,但寂灭魂井作为幽冥重地,经此一闹,守卫必然更加森严,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玄姑娘,我们需尽快行动。”李无恙压下心中因玄那惊世手段和鸿钧现身带来的波澜,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取得轮回镜核心,离开这是非之地。
玄轻轻颔首,眸光望向永夜荒原更深处的黑暗,那里是寂灭魂井的方向。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但李无恙敏锐地察觉到,那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悸动与探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她。
两人不再耽搁,化作两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紧贴着荒芜的地表,向着死寂之气最为浓郁的北方疾驰。越是深入永夜荒原,环境越发险恶。这里的死气已近乎实质,如同粘稠的墨汁,不仅疯狂侵蚀生机,更开始扭曲空间与感知。耳畔的亡魂呓语变成了尖锐的嘶嚎,眼前不时闪过扭曲的幻象,试图将闯入者的神魂拖入永恒的沉沦幻境。
李无恙将混沌道基运转到极致,周身混沌光晕明灭不定,如同熔炉,将侵袭而来的死气与幻象不断吞噬、炼化,转化为滋养自身道基的养分。在这极致的“死”之环境中,他对轮回大道中“灭”之真意的感悟越发深刻,混沌道基与幽冥本源的对抗与融合,让他对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玄依旧从容,那些足以让大罗金仙心神失守的恐怖幻象,在她面前如同虚无的泡影,甚至未能让她清冷的眸光泛起一丝涟漪。她只是静静地跟着,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仿佛在感应着那冥冥中的召唤。
根据卷轴指引,又前行了不知多久,一片更加诡异、令人心悸的景象,缓缓自昏黄的雾气与扭曲的阴影中浮现。
那是一片巨大到无法望见边际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井口,而是一个缓缓旋转、深不见底的巨大黑色漩涡!漩涡直径恐怕有数千里,无声无息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空间的概念,散发出一种让万物归于终极虚无的恐怖吸力!漩涡的边缘,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和扭曲,仿佛那里是世界的伤口,是通往“绝对寂灭”的入口。仅仅是靠近,李无恙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永恒的沉寂抽离体外,体内的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鸣运转,才勉强抵抗住那股源自本源的“归墟”意志。
“这便是寂灭魂井……”李无恙面色无比凝重,这魂井的凶险,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卷轴提示,轮回镜的核心就被封印在井底深处。
“井底……有东西……”玄忽然轻声开口,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凝视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眸底深处,那丝悸动愈发明显,“很熟悉……很悲伤的呼唤……”
李无恙心中一动,看来玄与这轮回镜核心之间,果然存在着极深的关联。他沉声道:“我们下去,一切小心。”
两人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化作两道微光,小心翼翼地向着魂井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坠去。
一入魂井,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尽的坠落感与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更加精纯恐怖的寂灭之力。这些寂灭之力冰冷刺骨,无孔不入,如同亿万根细针,钻向李无恙的肉身与神魂,要将他同化为这死寂的一部分。李无恙将混沌道基催动到极限,在体外形成坚实的混沌壁垒,同时不断以新悟的轮回意境引导、分化袭来的寂灭之力,艰难前行。玄依旧从容,她周身清光流淌,所过之处,那狂暴的寂灭之力竟变得温顺起来,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仿佛在畏惧着她的气息,又像是在……迎接主人的归来。
坠落持续了许久,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寂灭之力越来越浓。终于,在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由极致寂灭意志形成的界膜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他们来到了魂井的底部。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反而弥漫着一种朦胧的、仿佛由无数记忆碎片与寂灭本源交织而成的灰暗光晕。底部空间广阔得惊人,中心处,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却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景象流转不息的棱形晶体!晶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被无数条由最精纯寂灭之力凝聚而成的黑色锁链紧紧缠绕、封印着。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无尽悲伤与轮回意境的波动,正从晶体中缓缓散发出来。
正是轮回镜的核心碎片!
然而,吸引玄目光的,并不仅仅是那核心碎片。在碎片周围,还漂浮着许多更加细微的、如同黯淡星辰般闪烁的光点。那些光点,是无数年来坠入魂井、未能承受住寂灭之力磨灭的强大存在,残留下来最深刻、最执着的记忆碎片!
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几片较大的、散发着与她同源气息的记忆碎片所吸引。她仿佛受到某种本能的驱使,伸出纤手,轻轻触碰了距离最近的一片。
嗡——!
就在玄的手指触碰到那记忆碎片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记忆碎片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化作一幅幅模糊却充满悲怆与决绝的画面,冲入了玄的识海!
画面中:
……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辉煌与浩瀚的古老神殿,神殿中央,悬浮着一面照耀诸天、执掌万物轮回的无上宝镜(那完整的轮回镜!)!镜前,站着一位风华绝代、气息与玄有七分神似的白衣女子(疑似玄的本体或前世),她正神色悲戚地凝视着镜中景象——那是一片正在崩塌、被无尽黑暗吞噬的宇宙……
……画面一转,是惨烈到极致、超越想象的大战!敌人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弥漫一切、代表着“终结”与“虚无”的黑暗潮汐!白衣女子手持轮回镜,与诸多气息滔天的身影并肩作战,镜光所过,万物轮回,却难以彻底磨灭那黑暗……
……最终,在一场毁天灭地的爆炸中,轮回镜悲鸣碎裂,核心化作流光遁走。白衣女子身影变得虚幻,她回首一望,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无尽的眷恋与一丝决绝,最终化作点点光雨,融入虚空,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回荡在玄的耳边:“……等待……归来……”
“啊!” 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娇躯剧烈颤抖,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一直清冷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痛苦与深入骨髓的迷茫!大量的记忆信息碎片疯狂涌入,冲击着她的心神,仿佛要将她现有的意识彻底撕裂、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