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最近还好吗？听说你爸的关节炎又犯了？要我说，还是得来大城市看病。你表妹夫的医院有熟人，可以安排专家号。
昭阳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适时地续茶。她发现自己竟能像看戏一样，欣赏表姨的表演。那些曾经会刺痛她的话语，如今听起来就像山风过耳，来了又去，不留痕迹。
期间，明净师姐路过客堂，对昭阳投来询问的眼神。昭阳微微摇头，示意无妨。
说起来，你在这里住着，每个月要交多少生活费？表姨终于把话题转到昭阳身上，要是缺钱就跟表姨说，虽然你表妹结婚要花不少，但接济你的钱还是有的。
谢谢表姨，我很好。昭阳的声音平静如水。
周丽看看腕表，突然站起身：哎呀，都这个点了，我还得赶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这是五百块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
她从名牌手包里取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
昭阳没有去动那些钱，只是起身送客：表姨慢走，山路陡，注意安全。
送到山门口，周丽突然回头：昭阳，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
昭阳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轻轻地说：这里很好。
目送表姨的汽车消失在弯道处，昭阳回到客堂。那五百元还放在桌上，她想了想，把钱收起来，准备下次去镇上时捐给慈善机构。
收拾茶具时，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平稳如常，呼吸深沉均匀。没有愤怒，没有自卑，没有比较后的失落，甚至没有一丝涟漪。这种平静，比她读通任何一本经书都来得真实。
晚课时，她跪在佛前，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八风吹不动。利、衰、毁、誉、称、讥、苦、乐，这八种境界就像山间的风，来了又走，而她的心就像寺里的那口古钟，风过时或许会响，但响过便恢复了寂静。
晚斋后，昭阳独自在院中散步。深秋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如碎钻般洒满天幕。她想起表姨手腕上那颗硕大的钻石，忽然觉得，再璀璨的钻石，也不及天上任何一颗星星的光芒。
清心师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今日可有收获？
昭阳仰望着星空，轻声说：原来，不动心是这样的感觉。
像这口井。清心师姐指着院中的古井，不管多少人打水，井水总会恢复平静。
就在这时，昭阳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说明天要带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寺院见她。这么正式的告知，不像母亲往常的作风。
昭阳回复了一个字，抬头时，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