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悄悄对她做了个“出去一下”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的开水间。这里空无一人,只有热水器发出轻微的沸腾声。
“我好怕这次考不好。”林晓靠在墙上,声音带着疲惫的颤抖,“我爸妈……期望太高了。”
昭阳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低声说:“我也怕。怕对不起外婆,怕……怕回不去。”
“回不去?”
“嗯。回那个……我不想待的地方。”昭阳没有明说,但林晓似乎懂了。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林晓忽然说:“我小时候,爸妈总吵架。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看书。好像只有书里的世界是安静的。”
昭阳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她一直觉得林晓是那种家境优渥、被保护得很好的城市女孩。
“后来他们不吵了,冷战。”林晓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苦涩,“我就更只能看书了。好像除了考个好分数,我找不到别的办法让他们都高兴一点。”
昭阳沉默了。她想起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想起那个被摔碎的蛋糕。原来,看似不同的境遇下,藏着相似的、用功绩换取安宁的童年。
“我们……其实挺像的。”昭阳轻声说。
“是啊。”林晓看向她,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礼貌疏离,而是有了真切的温度,“都一样,在用做题,搭建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堡垒。”
那一刻,昭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原来她不是唯一的异类,不是唯一在深夜里独自挣扎的人。在这个冰冷竞争的环境里,她找到了一个同类。
她们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回到了走廊的“战场”。但昭阳觉得,笔下的题目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刺骨了。
她们开始一起吃早饭,在食堂拥挤的人群里,为对方占一个位置。会在课间交换一个“你还好吗”的眼神。会在周末难得的半天休息里,一起到学校后操场散步,不说太多话,只是并肩走着,感受短暂的、不属于题海的自由。
昭阳知道了林晓想学法律,因为她觉得规则能带来秩序和公平。林晓也知道了昭阳想考去最远的南方,看看大海。
她们共享着对未来的迷茫,也分担着当下的压力。这份友谊,不像火焰般炽热,却像冬日里揣在怀中的一块暖玉,温润而坚定地,抵御着周遭的严寒。
友谊的真正模样,并非时刻相伴的喧嚣,而是在你看透我的孤独与骄傲后,依然愿意递来半块饼干、分享一瓶葡萄糖的懂得。
在这片无声的战场上,昭阳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然而,高考的压力与日俱增,这份刚刚萌芽的、珍贵的温暖,能否经得起接下来更为严酷的考验?当崩溃真正来临时,这唯一的慰藉,又能否成为救赎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