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悲壮而恐怖的画卷。象灵们庞大的、由纯粹大地能量构成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狠狠地撞入了腐化兽潮之中。它们盐晶构成的长鼻每一次挥舞,都能将数十头腐化怪物砸成肉泥;它们沉重的蹄足每一次踏下,都能让大地龟裂,吞噬无数的敌人。腐化军团的阵线在这股原始而磅礴的力量面前,如同被犁开的泥土,瞬间被撕开了数道巨大的缺口。
然而,邪灵之力无处不在。那些被毒涎剑邪能侵蚀的腐化生物,在死亡时往往会爆开一团团粘稠的紫黑色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象灵的身躯。被污染的象灵,其土黄色的光辉会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开始出现裂纹,最终在一声无声的哀鸣中,崩解成纯粹的能量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每一头象灵的消散,都仿佛在赫连骁的心头剜去一块肉。他挥舞着地脉龙脊鞭,冲锋在象灵军团的最前方,鞭梢过处,大地之力迸发,将敢于靠近的腐化怪物抽得粉碎。他目睹着那些自远古时代便守护着南疆大地的英灵,为了今日之战,前赴后继地走向永恒的消亡,对那位造成这一切的恶毒姑母——赫连飘渺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积蓄、奔涌,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战斗至最酣处,一头最为古老、身躯比其他象灵庞大近倍的象灵英灵,在独自撞碎了三头腐化巨兽后,被数十道粗壮的邪能触手死死缠住。它发出无声的悲鸣,庞大的身躯上裂纹密布,灵光急速黯淡。就在它即将彻底崩散的前一刻,它那巨大的、燃烧着灵焰的头颅,猛地转向了赫连骁的方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土黄色光柱,跨越空间,瞬间没入了他手中的地脉龙脊鞭。
赫连骁浑身剧震,只觉得一股浩瀚、苍凉、充满了不舍与决绝的守护意志,如同暖流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手中的地脉龙脊鞭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鞭身之上,一道道原本晦暗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针对灵体特有的、令人心悸的“断魂” 波动。
“……安息吧!”赫连骁虎目含泪,仰天狂啸,“此仇此恨,必以血偿!”他手中的长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那头古老象灵最后的祝福与诅咒,对灵体生物的伤害暴涨何止数倍!
为了给直捣黄龙的斩首小队创造那稍纵即逝的战机,联军的所有力量都被调动了起来,在正面战场发起了牵制性的猛攻。而这牵制攻势最锋锐的矛头,正是独孤逸尘与列御寇。
独孤逸尘依旧是一袭青衫,飘然步入战场最密集处。他手中无剑,亦无需剑。面对汹涌扑来的、形态各异的精英腐化怪物——有浑身布满腐蚀脓包、喷吐酸液的巨犬,有骨骼外露、关节反转的敏捷猎杀者,有如同肉山般碾压过来的重装腐化怪物——他只是平静地踏步,挥手。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最致命的攻击。并指如剑,轻轻点出,那扑至面前的腐化巨犬便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头颅瞬间爆裂;袖袍一拂,道道无形剑气纵横交错,将那些敏捷的猎杀者切割成无数碎块;面对那肉山般的重装腐化怪物,他甚至不曾抬眼,只是隔空一掌按出,那庞大的身躯便如同被投入烈焰的蜡像,从内部开始熔化、崩塌。
他所过之处,仿佛秋风扫过落叶,清理出一片片短暂的真空地带。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一种近乎道的冷漠与精准,诠释着何为 “无剑之境” 。
千步之外,一处相对完好的箭塔废墟之上,列御寇如同雕塑般凝立。她手中的坠星弓已被拉至满月,弓弦之上,并非实体箭矢,而是以星辰之力与自身真气凝聚而成的流光之箭。她的眼神锐利如鹰,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着那些隐藏在腐化大军深处、不断散发着邪能波动的节点生物——它们可能是正在引导黑暗仪式的法师,可能是负责协调进攻的指挥官,也可能是某些庞大腐化怪物的能量核心。
嘣!嘣!嘣!
弓弦轻响,连珠箭发。一道道流光划破阴暗的天幕,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每一次命中,都会引发一次小规模的能量殉爆,或是打断一次危险的施法,或是让一片区域的腐化怪物陷入混乱。她的箭,不仅是杀戮的工具,更是调控整个战场的节拍器,堪称死亡的艺术。
就在正面战场以血肉与能量吸引着绝大多数敌人注意力时,一支精干的斩首小队,正利用一条早已被世人遗忘的、通往赫连飘渺本阵后方的废弃矿道,进行着艰难的迂回。
矿道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某种更深沉的腐朽气息。第五佳人一马当先,手中双刀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将偶尔从岩壁缝隙中钻出的、被腐化的地下生物斩成两段。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混不吝的笑容,但眼神却异常警惕。
紧随其后的,是阿史那雪凰、冰凰、玉凰三姐妹。大姐雪凰手持冰晶长矛,矛尖散发着森森寒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二姐冰凰双刀出鞘,眼神冷冽,步伐轻盈如猫;小妹玉凰则手持一柄细剑,灵动地穿梭在队伍之间,负责警戒后方。
“嘿,我说三位公主殿下,”第五佳人一边劈开前方挡路的坍塌矿架,一边头也不回地低声道,“等会儿见了那老妖婆,你们可得护着点我,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折腾。”
阿史那玉凰闻言,没好气地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要护着你这无赖!”
雪凰则沉稳得多,低声道:“第五将军,专心前路。此地诡谲,不可大意。”
冰凰冷哼一声,算是赞同大姐的话。
他们的任务极其危险,便是要如同匕首般,直插赫连飘渺的心脏,在其因正面压力与精神世界内的争斗而分心他顾之际,给予致命一击。矿道的尽头,隐约传来魔剑那令人心悸的嘶鸣与能量波动,预示着最终的对决,已然不远。
风吼隘的天空,被更多从远方汇聚而来的鸦群遮蔽,它们盘旋嘶鸣,仿佛在等待着这场盛大死亡的筵席。光与暗,正与邪,守护与毁灭,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交织成一曲用鲜血与生命谱写的、悲壮而恢弘的史诗终章。而那把决定着南疆乃至整个世界命运的魔剑,其内部的殊死搏斗与外部的惨烈攻防,也即将迎来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