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阁”中,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异香浓得化不开。巴彦领主肥胖的身躯几乎陷进铺着雪豹皮的软榻里,双目赤红,嘴角流涎,怀中紧紧抱着那个鎏金兽首香炉,贪婪地、近乎窒息般地吸食着炉中袅袅升腾的淡紫色烟雾——“醉梦仙”。
他身边,几个同样眼神迷离、衣衫不整的家臣搂着侍女,发出放浪的嬉笑。厅堂中央,舞姬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扭动着,动作僵硬而诡异。
轩辕紫玉(玉姑娘)依旧端坐主位旁,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幽潭的妙目。她指尖把玩着一枚漆黑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棋子,看着巴彦那彻底沉沦的丑态,眼底掠过一丝轻蔑与掌控的快意。
一名管家踉跄着进来,声音含糊:“玉…玉姑娘…祭河神的东西…都备好了…黑蛇祭司说…子时…准时开坛…”
“很好。”轩辕紫玉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面一般,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仿佛这股寒意能够穿透人的骨髓。
她的话语虽然简单,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祭司,心肝……务必要新鲜。河神……最喜稚子心血。”轩辕紫玉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继续说道:“另外,给黑石堡的黑齿莽老爷……送一份‘厚礼’去。就说……落霞渡感念他守土之功,特奉上陈年美酒十坛……助他……守城御敌。”
她在说最后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这四个字有着特殊的含义。而那十坛所谓的“陈年美酒”,实际上装的是一种名为“醉梦仙”的毒香。这种毒香能够让人陷入极度的欢愉之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但同时也会让人失去理智和意志力,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轩辕紫玉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那里是一片黑沉沉的雨夜,天地间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帷幕所笼罩。然而,在她的眼中,这片雨夜却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她似乎在欣赏着这雨夜中的每一滴雨水、每一丝风声。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她要用这毒香,瓦解黑石堡刚刚凝聚起来的斗志,让黑齿莽也像巴彦那样,成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行尸走肉。
蛇影狂欢,渊影初窥
盘蟒关,极乐殿。
淫靡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脂粉香、汗味以及一种更原始的、令人血脉贲张又隐隐作呕的甜腥气。黄金打造的灯树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却也照出了更多不堪入目的细节。
赫连飘渺斜倚在黄金与象牙镶嵌的宽大宝座上,蛇瞳迷离,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金纱早已滑落大半,露出大片雪白却透着妖异青灰色脉络的肌肤。一名仅着寸缕、面容俊美却眼神空洞的男宠跪伏在她脚下,正用唇舌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她涂着猩红蔻丹的脚趾。
毒涎剑立在宝座旁,紫黑色的剑身幽光流转,剑穗上的八条蛊丝如同饥渴的毒蛇,疯狂舞动,贪婪地汲取着殿内弥漫的浓烈欲望、恐惧和堕落的气息。那第九蛊丝的虚影,似乎又凝实了几分,蠕动着,散发出更深的渴望。
“嗯…”赫连飘渺发出一声慵懒而满足的呻吟,蛇瞳半睁,随手将一串沾着口水的紫玉葡萄砸在脚下男宠的脸上,“滚开…没用的东西…”男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下。
玉无瑕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他手中托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不断有幽绿色光流窜动的水晶球。水晶球内,并非倒映殿内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蠕动、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黑暗!
“陛下,”玉无瑕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将水晶球恭敬地呈上,“您请看…黄金军团最新捕获的‘神物’…来自永恒裂缝深处的恩赐!”
赫连飘渺蛇瞳中邪光大盛,一把抓过水晶球,痴迷地凝视着球内那片蠕动的黑暗。只见那黑暗缓缓凝聚、塑形,最终化为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轮廓——它仿佛由无数扭曲的节肢、流淌的沥青状粘液和燃烧着幽绿邪火的复眼构成,仅仅是影像,就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暴虐与毁灭气息!水晶球内甚至隐隐传来低沉、混乱、仿佛能撕裂理智的嘶鸣!
“渊劫兽…地肺蚯…”玉无瑕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它潜行于地脉,所过之处,大地崩裂,城池倾覆!喷吐的酸液,可蚀金融铁!黄金军团已将其驯服…不日将投入战场…为陛下扫清一切障碍!”
“好!好!好!”赫连飘渺兴奋得浑身颤抖,蛇瞳中充满了扭曲的狂喜和掌控一切的欲望,她用力摩挲着水晶球,仿佛在抚摸那恐怖存在的躯体,“力量!这才是孤想要的力量!什么赫连骁!什么轩辕皇族,包括学城老狗!在这等神威面前,都是蝼蚁!碾碎他们!统统碾碎!”她放声尖笑,声音刺耳癫狂。
她完全沉浸在渊劫兽所带来的毁灭快感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种感觉。她的手指兴奋地摩挲着水晶球,感受着那球体表面幽绿的光流在指尖流淌,却没有察觉到这光流正像有生命一样,顺着她的指尖悄悄地钻入她的皮肤。
在她裸露的肩颈处,原本若隐若现的几片细小的青色蛇鳞,此刻颜色突然变得更加深沉,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浸染过一般。这些蛇鳞的边缘也变得异常锐利,宛如真正的冷血生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而站在一旁的玉无瑕,却始终垂手侍立,低垂的眼睑下,他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冰冷,死死地盯着赫连飘渺身上那细微的变化。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诡谲的弧度,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渊劫兽,又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驯服”的呢?它不过是女王意志延伸出来的爪牙,是毁灭的具象化体现。赫连飘渺越是痴迷于这借来的力量,她的血肉与灵魂,就会越快地被那无尽的深渊所同化。而她,正一步一步地、心甘情愿地走向那个为她量身打造的、华丽而又致命的祭坛。
子夜血祭,嫁祸无声
落霞渡外,红河一处水流湍急的回湾——“葬龙口”。
夜黑如墨,暴雨如注。湍急的河水在嶙峋的礁石间咆哮奔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岸边一处临时搭建的、覆盖着黑色兽皮的高台上,燃烧着几支惨绿色的火把。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穿繁复黑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脖颈缠绕着一条活生生的黑色毒蛇的枯瘦老者,正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正是轩辕紫玉安插在此的“黑蛇祭司”。他身前摆放着一个黑曜石祭坛,祭坛上,两个被麻绳捆缚、口中塞着破布、眼神充满极致恐惧的幼童正瑟瑟发抖!
高台下方,数十名被“醉梦香”深度控制、眼神麻木空洞的落霞渡士兵如同木桩般站立着。更远处,几艘小船在汹涌的河水中起伏,船上隐约可见巴彦家臣的身影,他们正“奉命”监督这场血腥的“祭河神”仪式。
黑蛇祭司高举一柄镶嵌着骷髅头的骨刀,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吼,骨刀在惨绿的火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寒芒,眼看就要朝着祭坛上那惊恐扭动的幼童刺下!
就在骨刀即将落下的电光石火之间——
嗤!
一道细微得几乎被风雨声淹没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黑蛇祭司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脖颈上缠绕的那条黑蛇,头颅被一道无形剑气瞬间贯穿,爆成一团血雾!祭司本人则双眼暴突,眉心处一点嫣红迅速扩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祭坛上,溅起几点火星。
“祭司大人?!”台下麻木的士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了一丝神智,发出惊疑的呼喊。
就在士兵们骚动,试图冲上高台查看的瞬间——
轰!!!
祭坛下方,一团炽烈的橘红色火球毫无征兆地猛烈炸开!狂暴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黑蛇祭司的尸体和整个祭坛!冲击波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狠狠掀飞出去!破碎的祭坛碎片和燃烧的兽皮如同火雨般四下飞溅!
混乱中,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清风)在高台阴影处一闪而逝。而另一道身影(明月)则在不远处的河岸密林中,指尖萦绕的魔法辉光悄然熄灭。她刚才不仅引爆了预先埋设在祭坛下的火磷晶石,更在爆炸的瞬间,将一枚沾染了黄金军团徽记碎片和特殊腐蚀性毒液的菱形飞镖,精准地射入了爆炸中心,确保其会被火焰熔炼、变形,却又能留下关键的“证据”。
“是…是黄金贼的爆裂火球!”一个被爆炸气浪掀翻、满脸焦黑的巴彦家臣惊恐地指着爆炸残留的、带着明显黄金军团制式武器特征的扭曲金属碎片和徽记残骸,嘶声尖叫,“他们杀了祭司!抢走了祭品!河神要发怒了!落霞渡完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士兵和家臣中蔓延。对黄金军团的仇恨和对“河神震怒”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彻底冲垮了他们本就被“醉梦香”侵蚀得脆弱不堪的神经。他们不再理会高台上那两个吓晕过去的幼童,如同无头苍蝇般在风雨中哭喊奔逃,将“黄金军团破坏祭祀,屠杀祭司”的消息,疯狂地散播出去。
风雨飘摇的葬龙口,只留下燃烧的残骸、昏迷的幼童,以及那枚在泥泞中半埋着、边缘熔融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黄金狮鹫徽记的致命“证物”。嫁祸的种子,已悄然种下,只待它在仇恨与恐惧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结出混乱的恶果。而极乐殿中,赫连飘渺依旧在抚摸着那映照着渊劫兽影像的水晶球,蛇瞳中倒映着毁灭的狂欢,对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