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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裂甲初鸣(1 / 2)

冰原血墙·噬藤初醒

雪吼峰,西域冻土高原上沉默的巨人。其主峰如一把倒悬于苍穹的、饱饮寒冰的巨剑,终年笼罩在狂暴的雪沫与呼啸的、足以将巨石卷上高天的罡风之中。此刻,这座亘古的冰之堡垒脚下,曾经相对平缓的冰原坡地,已成为一片被匆忙构筑的、浸透着铁与血的死亡防线。

防线依托着几道天然的巨大冰裂罅隙和嶙峋的冰丘。最前方,是匆匆浇铸而成、混杂着碎铁和冻土的矮墙,墙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泼水结成的冰壳,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矮墙之后,是数道挖掘于冻土之中的、曲折深邃的冰壕,冰壁光滑如镜,反射着守军紧张的面容。再往后,则是依托几座巨大冰笋构筑的、由粗大原木和厚实冰砖搭建的简易箭塔与投石机基座。整个防线在呼啸的暴风雪中显得脆弱而渺小,如同巨兽利齿前颤抖的贝壳。

防线之上,压抑的寂静被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冰魄卫士身披沉重的玄黑色重甲,甲叶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如同冰原上移动的黑色磐石。他们手持一人高的寒铁塔盾,紧密地排列在矮墙之后,长矛如林,斜指前方被风雪笼罩的、通往雪吼峰主峰方向的坡地。

每一个面甲下的眼神都锐利如鹰隼,紧盯着那片被翻涌的雪雾和诡异幽紫色光芒笼罩的区域,呼吸在面甲内凝结成细密的冰珠。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缓慢冻结的沉闷压力。

防线中央的指挥冰台上,江牧(尉迟牧)拄剑而立。他同样穿着冰魄卫制式的玄甲,但肩甲和胸甲上多了一道象征王族血统的、被寒霜覆盖的银狼徽记。年轻的脸庞被风雪刮得通红,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眉宇间却已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沉淀下超越年龄的凝重与刚硬。

江牧的手紧紧握住那把古剑,仿佛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这把剑来自三百年前的英雄时代,它的名字叫做裂甲,剑身古朴而厚重,黯淡无光,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凡铁。然而,只有剑柄处缠绕的墨绿色藤蔓,如同活物一般微微起伏,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诡秘气息。

寒风呼啸着卷着雪粒,无情地抽打在冰冷的甲叶上,发出噼啪的碎响。但江牧的目光却穿透了这肆虐的风雪,死死地锁定在那片越来越近的、蠕动的幽紫阴影上。

“来了!”矮墙后的一个眼尖的老兵突然嘶哑地吼道,他的声音被狂风撕扯得变了调,充满了恐惧和紧张。

就在这一刹那,那片幽紫阴影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开,风雪幕布也在瞬间被撕裂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移动冰川般的庞然巨物——腐冰劣魔!

它们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无数块大小不一、流淌着粘稠幽紫色玄霜的腐化冰晶强行拼凑而成。这些怪物身躯巨大无比,其中大的足有两丈之高,而小的也堪比壮牛一般。它们的形态扭曲怪异,令人毛骨悚然。有的看起来像臃肿的巨熊,有的则像多足的冰蝎,还有的干脆就是难以名状的冰晶聚合体,仿佛是由无数冰晶拼凑而成。

这些怪物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幽紫色的玄霜,宛如污秽的血液一般,在它们冰晶躯体的缝隙间缓缓流淌、滴落。当这些玄霜接触到冰面时,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同时腾起刺鼻的蓝烟,仿佛这冰面也无法承受这股邪恶的力量。

这些怪物的移动异常迟缓,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仿佛它们的身体已经被冻结。然而,正是这种缓慢的移动,使得它们每一步都能给冰原带来巨大的压力,让冰原发出沉闷的呻吟声,留下深深的脚印和龟裂的冰面。

这些怪物没有发出嘶吼声,只有冰晶相互摩擦挤压时所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它们那沉重的脚步所带来的、直透骨髓的震颤感。这种声音和震颤,让人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些怪物空洞的眼窝里,只有两团幽紫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着。那火焰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恶意,仿佛能够穿透人的心灵,让人不寒而栗。

紧随其后,如同幽灵般从风雪和劣魔巨大的缝隙间飘荡而出的,是另一种更加诡异的存在——蜃气浮游!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仿佛一团团不断扭曲、膨胀又收缩的半透明灰蓝色雾气。雾气内部闪烁着无数细碎的、如同破碎记忆画面般的诡异光点,时而是孩童的笑脸,时而是家园的炊烟,时而是爱人离去的背影…这些碎片化的景象疯狂闪烁、交织,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神恍惚、灵魂撕裂的诡异波动。它们无声无息地飘荡着,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扭曲,散发着一种腐朽旧梦的、甜腻而绝望的气息。

“稳住!盾墙——!” 江牧的声音如同冰原上炸响的惊雷,瞬间压过了狂风的咆哮和劣魔沉重的脚步。

“吼!” 回应他的是数百冰魄卫士齐声的怒吼,如同冰原狼群的咆哮。塔盾轰然落地,深深嵌入冻土,长矛从盾牌的缝隙间如同毒龙般探出,冰冷的矛尖在风雪中闪烁着死亡的寒光。玄黑色的盾墙瞬间连成一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堤坝。

然而,蜃气浮游的诡异波动,已然先于腐冰劣魔的冲击,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漫过了防线!

“呃啊!” 一名年轻的冰魄卫士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眼神瞬间变得茫然。他眼前的钢铁盾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家中温暖的火塘,母亲正微笑着向他招手…他下意识地松开紧握长矛的手,身体微微前倾,想要扑向那虚幻的温暖。

“混账!醒来!” 旁边一名满脸刀疤的老兵目眦欲裂,狠狠一巴掌扇在年轻卫士的脸上。脆响声中,年轻人一个趔趄,脸上瞬间浮现清晰的掌印,剧痛让他猛地回神,映入眼帘的却是老兵狰狞的脸和前方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腐冰劣魔!恐惧瞬间取代了茫然,他慌忙捡起长矛,死死顶住盾牌,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但这仅仅是开始。防线各处,类似的情况此起彼伏。有人突然抱着头蹲下,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听到了亡故亲人的呼唤;有人则对着空无一物的风雪疯狂挥舞兵器,口中喊着同袍的名字;更有甚者,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美梦之中,对迫近的死亡浑然不觉。整个严密的盾墙,在蜃气浮游无形的精神侵蚀下,瞬间出现了多处致命的松动和破绽!

“浮游!优先射杀那些雾气!” 江牧厉声下令,声音因焦急而嘶哑。箭塔上的弩手们强忍着脑海中翻腾的杂念和眩晕感,咬着牙,将涂抹了特殊猛火油的弩箭射向那些飘忽不定的灰蓝雾气。

噗!噗!噗!

燃烧的弩箭穿透雾气,火焰在灰蓝色的蜃气中爆开,发出沉闷的声响。被射中的浮游剧烈地扭曲、翻腾,雾气颜色变得更深,内部闪烁的记忆碎片如同受惊的萤火虫般乱窜,发出的精神波动也变得更加尖锐、混乱,如同无数根冰针直接刺入周围士兵的脑海,引发更剧烈的痛苦和混乱。然而,火焰并未能彻底消灭它们,只是让它们变得更加狂暴和不可预测。被重创的浮游甚至会主动扑向士兵,用那蕴含破碎记忆的冰冷雾气将其包裹,瞬间将其拖入万劫不复的精神深渊!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腐冰劣魔那迟缓却势不可挡的冲击,终于狠狠撞上了冰魄卫的盾墙!

轰!咔嚓!

如同冰川撞击礁石!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在冰原上炸开!最前排的塔盾在那些由腐化冰晶构成的巨大拳头、利爪或钝器的轰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持盾的卫士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如同被狂奔的巨犀正面撞中!即使有重甲保护,巨大的冲击力也震得他们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口鼻溢血,闷哼着向后踉跄退去。坚固的盾墙瞬间被撞开了数道缺口!

“顶住!长矛!刺!” 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冰魄卫士们怒吼着,强忍伤痛和蜃气带来的精神干扰,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向那些腐冰劣魔的躯体!

叮!当!噗嗤!

矛尖刺在腐冰劣魔的冰晶躯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冰晶碎裂的脆响!普通的矛尖往往只能在那些坚硬的、流淌着幽紫玄霜的冰晶上留下浅坑,或者被滑开。只有少数灌注了强大力量的矛尖,才能勉强刺入较薄的关节缝隙。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当矛尖刺入或被幽紫玄霜沾染,一股极致的冰寒会顺着矛杆瞬间蔓延上来,持矛的士兵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薄冰,肌肉僵硬麻痹,甚至武器脱手!而被刺伤的劣魔,伤口处流淌出的粘稠幽紫玄霜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迅速“愈合”,甚至将刺入体内的矛尖都冻结、吞噬!

战况瞬间急转直下!盾墙破裂,长矛失效,蜃气浮游在头顶和缝隙间肆虐,瓦解着士兵的意志。腐冰劣魔如同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攻城锤,在冰魄卫的阵列中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碾压!每一次冰晶巨臂的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被击中的士兵如同破布娃娃般飞起,重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冰晶摩擦声、蜃气浮游发出的诡异精神低语,混杂着狂风的怒号,奏响了一曲冰原上的死亡交响。

“牧王子!左翼缺口太大!快顶不住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校尉冲到江牧身边,头盔被打飞,脸上满是血污和冻伤,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