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在一旁暗暗焦急,既怕得罪方腊,又知武松态度决绝,难以转圜。
吴用此刻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他称病多日,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吕先生远来是客,暂且歇息。结盟之事,关乎重大,非一时可决,容我等细细商议,再给贵方答复,如何?”
他这话,给了吕师囊一个台阶,也暂时缓和了气氛。
吕师囊冷哼一声,也知道急不来,便在喽啰引领下,去客舍休息。
使者一走,聚义厅内顿时议论纷纷。有主张联合方腊,借助其势的;有坚决反对,认为方腊乃“邪魔歪道”,不可与谋的;也有持观望态度的。
武松看向吴用,目光深邃:“军师对此事,有何高见?”
吴用轻咳一声,羽扇微摇:“方腊势大,不可轻易得罪,亦不可轻易依附。其‘明教’根基,与我等终究不同。然其牵制朝廷江南兵力,于我梁山北上,确有益处。或可虚与委蛇,借其势,缓其兵,为我等争取时间。”
他这话,透着权谋与算计。
武松不置可否,转而问潘金莲:“金莲,你以为如何?”
潘金莲一直在静静聆听,此刻见武松询问,便道:“方腊使者前来,意在试探,亦在离间。我梁山若断然拒绝,恐其与朝廷暂时妥协,先图谋于我;若轻易答应,则失了自主,沦为附庸。叔叔方才所言‘道同则谋’,乃正理。不妨提出具体合作条款,如情报共享、牵制朝廷东南兵力等,看其反应。同时,需谨防此乃朝廷或那‘千面狐’借刀杀人之计。”
她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既指出了利害,又提出了务实之策。
武松点头,对众人道:“金莲所言甚是。联合可,依附不可。具体条款,由军师与戴宗兄弟斟酌,与那吕师囊周旋。但要明确告知对方,我梁山抗金之志不移,若其与金虏有何牵扯,盟约立废!”
处理完方腊使者之事,武松心中的疑虑却未减轻。吴用今日突然现身发言,虽看似为山寨着想,但其动机难测。而那“千面狐”的阴影,依旧笼罩不散。
是夜,月黑风高。
负责监控吴用院落的一名暗哨,换岗时在预定地点未等到同伴,心知有异,立刻发出警报。戴宗与武松闻讯赶到,发现那名暗哨已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在一条偏僻小径旁,致命伤是喉间一道极细的切口,手法与之前看守被杀如出一辙!
在现场,凶手再次留下了标记——不是纸条,而是用死者的血,在旁边的山石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滴血的狐狸爪子印。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搜!她一定还在寨中!”武松怒火中烧,下令全寨戒严,大索刺客。
然而,直到天色微明,将山寨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千面狐”的丝毫踪迹。她仿佛真的化作了一缕青烟,融入了这梁山泊的晨雾之中。
潘金莲站在精舍窗前,望着窗外忙碌搜索的人群和逐渐亮起的天光,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千面狐”不仅是在杀人,更像是在玩一场猫鼠游戏,她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在嘲弄梁山的防御,更是在一步步地……逼迫着什么。
她转身,看向桌案上那张简陋的北地舆图,目光落在黑云寨的位置上。
内忧未平,外患又添。方腊的使者,神出鬼没的“千面狐”,蠢蠢欲动的内部势力……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加汹涌的暗流。而这股暗流的中心,或许已不仅仅是梁山,而是整个天下格局的变动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