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嗯”了一声,随口道:“兵力悬殊,倒也不惧。只是听闻高俅此次招募了不少奇人,其中似有擅用火器与毒物者,颇有些棘手。”他想起日前军议时,有人提及方腊军中似有一种特殊火油,威力惊人,若被高俅得来用于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潘金莲闻言,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些属于前世的、破碎而模糊的记忆片段——那是她在方腊军中作为女官时,偶然瞥见的关于某种猛火油的只言片语……她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犹豫片刻,还是斟词酌句地开口:“叔叔,金莲……金莲依稀记得,仿佛在哪本杂书中看过,似有一种西域传来的‘石漆’,性烈易燃,水泼不灭,与那道观当中的火油颇有相似之处,或许……或许能克制某些火器?”
她话音未落,武松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过来,带着审视与前所未有的锐利:“杂书?什么杂书?你一个深闺女子,从何处看得这等军国利器之记载?”
他的语气严厉而充满怀疑,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嫂嫂”。前世关于她与西门庆勾结的传言,今生她偶尔流露出的、超乎寻常的见识,在此刻高俅大军压境、细作可能潜伏的敏感时期,像一根根毒刺,扎进了武松的心里。
潘金莲被他问得脸色煞白,心脏狂跳。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方腊女官的身份更是绝对不能提及的禁忌。她支吾着,无法自圆其说:“我……我记不清了,许是……许是幼时听走南闯北的货郎提起过……”
“货郎?”武松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金莲,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冰冷,潘金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那份想要帮助他的急切,与无法言说的秘密,化作巨大的委屈与恐惧,将她紧紧缠绕。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武松眼神一厉,反应快如闪电,猛地将潘金莲向后一拉,自己则侧身挡在她身前,朴刀已然出鞘半寸!
“谁?!”
窗外黑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冷香。
武松猛地推开窗,只见暮色四合,远处树影摇曳,哪里还有人影。他脸色阴沉地关好窗户,回头再看潘金莲时,眼神复杂难明。那瞬间保护她是本能,但此刻弥漫在心头的疑云,却再也无法轻易驱散。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坐下,端起了已经微凉的饭碗。
潘金莲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已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信任,在这乱世之中,竟是如此脆弱。她默默地为他布菜,心中充满了无助与悲凉。前方的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庆功宴余温未散,危机已悄然而至。林冲动,强敌至,婚事搁浅。无意一言,竟引英雄疑窦生。信任初现裂痕,乱世鸳鸯前路莫测。而那窗外诡异的黑影与异香,又预示着怎样的阴谋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