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振12(2 / 2)

天下一振和三日月同时回过神,像被戳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三日月飞快地收回手,指尖离开天下一振手背的瞬间,还下意识地蜷了蜷,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天下一振也连忙将短刀搁在膝边,动作间带着几分慌乱的掩饰,甚至不小心碰倒了身侧的刀油瓶,瓶盖滚落在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廊口很快出现了一期一振的身影。他提着本体刀,刀鞘上还沾着点露水,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神色有些急,额角甚至沁出了细汗,大概是走得太急。看见廊下的两人,一期一振愣了愣,脚步顿在原地,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停住了:“天下先生,三日月先生,我是来……”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扫过三日月手边的短刀——那短刀还摊在软布上,刀身泛着微光,显然是刚在保养。他又看了看两人间略显僵硬的氛围:天下先生的耳尖还泛着红,手里捏着软布的指尖泛白;三日月先生则别开了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上,却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一期一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耳尖也跟着热了。

虽说刀剑男士间的逸闻里,总有人将他与三日月称作“夫妻刀”,可他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因为两人同属太刀,又常被一起提及。眼前的天下一振才是三日月在丰臣家时最亲近的存在,更何况自己还是天下一振的同振,论起亲近,怎么也轮不到他。

一期一振脸上泛起歉意,连忙躬身,动作标准得有些僵硬:“抱歉,是我打扰了,我稍后再来。”说罢,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他的脚步声比来时还急,像是怕多待一秒都会再打扰到两人,连本体刀的刀鞘都因为走得太急,轻轻撞在了廊柱上,发出“咚”的轻响。

脚步声渐渐远了,直到再也听不见,廊下又恢复了安静,却没了方才的暖意。空气里像是还残留着刚才的尴尬,连晚风都变得有些凉,吹在身上,让天下一振忍不住拢了拢衣领。

他拿起软布,继续擦着短刀,动作却没了刚才的专注,指尖有些发僵。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还带着点不易察的不自然:“刀快保养好了,你之后……”他本想问“你之后要不要去茶室喝杯茶”,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含糊地停在半空。

“我先回部屋吧。”三日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的尴尬,还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毕竟夜色也深了。”他说着,从地板上站起身,狩衣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他没再看天下一振,目光落在远处的月色里,像是在掩饰什么。

天下一振点点头,没再多说,将保养好的短刀递还给三日月。那短刀被擦得锃亮,刀身映着月光,连之前的细痕都淡了许多。两人的指尖在递刀时不小心碰到,那触感像电流似的,让两人都飞快地收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三日月接过短刀,握在手里,却没了刚才的温度。他对着天下一振微微颔首,说了句“多谢”,便转身朝着部屋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有些快,不像平日里慢悠悠的模样,狩衣的背影在月色里显得有些仓促,连竹叶落在他肩上,都没像往常那样伸手拂去。

天下一振坐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尽头,才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起地上的刀油瓶,将瓶盖拧好,又把软布叠整齐放进木盒里,动作慢得像在拖延时间。廊下的月光依旧温柔,竹林的沙沙声也还在耳边,可刚才那些细碎的暖意,却像被风吹走了似的,只剩下空荡荡的安静。

而此刻,部屋偏房的阴影里,月黛悄悄探出头,露出一双带着几分无奈的眼睛。她看着廊下天下一振独自收拾东西的模样,又想起刚才三日月仓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手里还攥着那瓶没送出去的刀油,瓶身被手指握得有些凉,“早知道就晚些来送了”,她小声嘀咕着,又缩回了阴影里,打算等天下一振离开后再去送刀油。

结界外不远处的树后,几团小小的身影正凑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小声地嘀咕着。那是粟田口的几个小短刀——五虎退抱着自己的小老虎,眼睛睁得圆圆的;药研藤四郎则皱着眉,却没阻止大家的议论;厚藤四郎和薄藤四郎更是凑得最近,连耳朵都快要贴在一起。

“刚刚一期尼桑的脸好红哦!”五虎退的声音压得极低,怕被廊下的人听见,小老虎也像是听懂了似的,轻轻“嗷”了一声,又被他连忙捂住嘴。

“三日月先生和天下先生刚刚是不是要做什么呀?”薄藤四郎眨着眼睛,语气里满是好奇,“我刚才好像听见刀在响,还看见三日月先生碰了天下先生的手!”

“嘘!别被发现了!”药研藤四郎连忙压低声音,伸手拍了拍薄藤四郎的肩膀,“要是被先生们知道我们在偷听,肯定要被罚抄家训的!”他说着,却又忍不住朝着廊下瞥了一眼,眼底也带着几分好奇。

厚藤四郎没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本体刀,看着廊下的天下一振,小声道:“天下先生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我们刚才惊动了他们呀?”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愧疚,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几个小短刀的议论声细细碎碎的,混着竹叶的沙沙声,被晚风卷着,飘向远处的月色里。那些小声的猜测、好奇的疑问,还有几分不易察的愧疚,都散在了漫漫长夜里,像撒在月光里的细沙,轻轻落在每一片竹叶上、每一块石板上,还有廊下那个还没散去的、带着点遗憾的安静里。

天下一振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朝着三日月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握刀时的温度,还有三日月指尖覆上来时的滚烫。他轻轻握了握拳,又松开,最后还是朝着自己的部屋走去。月色落在他的肩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碰到远处三日月部屋的方向,却又隔着一段迟迟没能靠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