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义重大。
这是他重生后,依靠自己的观察和行动,堂堂正正赚来的第一笔钱。是他用来砌筑新生活的,第一块,虽然微小,却无比坚实的砖。
他没有停留,立刻用这三十六块钱作为本金,再次冲进市场,找到那个蔬菜摊老板。
“老板,刚才那种处理番茄和土豆,还有吗?我再要一批,量更大!”
这一次,因为他要的量大,而且专挑这种“次品”,老板给了他更优惠的价格。高辉如法炮制,又迅速分装、售卖。
等到晚上七点多,市场里的人流渐渐稀疏,高辉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结束了今天的“战斗”。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就着昏暗的路灯,仔细清点今天的收获。
初始本金:117.8元。
第一次进货:-30元。
第一次销售收入:+36元。
第二次进货(用36元利润):-33元(量大优惠)。
第二次销售收入:+42元。
最终结余:117.8 - 30 + 36 - 33 + 42 = 132.8元。
一天下来,净利润:15元。
高辉看着手里那一叠厚厚的、面额不一的纸币和硬币,脸上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十五块。可以给朵朵买一小盒她一直想要的彩色蜡笔,可以给林薇买一副新的、不透肉的橡胶手套,还可以剩下几块钱,作为明天的本金。
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叠好,揣进贴身的衣兜里,拍了拍,感受着那份微薄却沉甸甸的重量。
转身,他走向市场里那家林薇每天都会路过,却从未进去过的劳保用品店。
晚上八点,高辉回到那间熟悉的筒子楼楼下。
他抬头,看到五楼自家窗户透出的、昏黄微弱的光。那灯光,曾经是他想要逃离的束缚,如今,却成了他唯一渴望归去的方向。
他快步上楼,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里,林薇正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灯光,低头缝补着朵朵一件袖口磨破的旧衣服。朵朵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在床铺里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听到开门声,林薇抬起头。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高辉身上——他满头大汗,裤腿上沾着泥点,头发被汗水浸得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更让她瞳孔微缩的是,高辉手里提着的,不是酒瓶,也不是赌赢(或输光)后的颓丧,而是一个印着“劳保用品”字样的崭新塑料袋。
高辉走到林薇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从袋子里先拿出一副厚实的新橡胶手套,轻轻放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然后,他又拿出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小盒子,那是一盒十二色的蜡笔。
最后,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将那132.8元,仔细地、一张一张地捋平,叠放在那副手套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林薇那双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的声音因为一天的吆喝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今天赚的。朵朵的药钱,我会尽快凑齐。”
林薇的目光,从手套,移到蜡笔,再移到那叠明显是零零散散凑起来的钱上。里面有十块的,五块的,更多的是皱巴巴的一块、五毛,甚至还有几个一毛的硬币。
这绝不是赌赢来的钱。赌徒赢了钱,不会是这副样子,也不会带回来这些东西。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拿着针线的手,微微颤抖着,针尖险些扎到手指。
高辉没有再解释,他转身走到角落的水龙头下,用冷水胡乱洗了把脸,然后用破毛巾擦着,走到地铺边,准备躺下。
“锅里……留了饭。”一个极轻、极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辉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酸涩的热流直冲鼻腔。
他背对着林薇,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去动锅里的饭,只是静静地躺在地铺上。
屋子里,只剩下朵朵轻柔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市声。
林薇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没有动,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副新手套和那叠零钱上。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具体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伸出手,拿起那副手套。厚实的橡胶触感,带着一股崭新的、工业制品特有的气味。
她的指尖,在那粗糙的表面上,几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然后,她吹熄了煤油灯。
黑暗中,高辉睁着眼睛,听着里间床上传来细微的翻身声,知道林薇也和他一样,今夜无眠。
他握紧了拳头。
第一天,总算……勉强熬过去了。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将面对更多的挑战,赚取更多的“砖石”,一点点,将这个破碎的家,重新搭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