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灵涡如同一个巨大的肺脏，强行呼吸着，为万灵谷这片最后的净土提供着赖以生存的“氧气”。谷内的灵气浓度开始回升，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压抑，但至少让修士们能够正常运转功法。
然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所有人都明白，与那改天换地的天魔伟力比拼消耗，他们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天魔似乎也察觉到了万灵谷的挣扎。它那主宰“现在”的魔眼微微转动，目光再次投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法则扭曲，而是带着更直接的攻击性！
魔眼·现在之视——现实崩解！
目光所及之处，并非能量冲击，而是概念层面的“抹除”！
万灵谷最外围，一片正在疯狂旋转的冰咆哮旋风，在被那目光扫过的瞬间，并非被击碎，而是……“消失”了。连同那片空间存在的“旋风”这一概念，一起被凭空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片诡异的、空无一物的虚无地带，连光线都在那里扭曲、湮灭。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冰旋风无声无息地消失！
玄冰护界的光芒剧烈闪烁，大阵传来刺耳的警报！构成冰旋风的基础符文和能量结构，在那“现实崩解”的目光下，如同沙堡般脆弱！
“不好！”雪魄仙子脸色煞白，她最能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对冰雪法则的绝对否定与践踏。
王青城瞳孔骤缩。这就是天魔的真正力量吗？直接否定你的存在基础！
“功德金光，护持阵基！愿力加持，定锚现实！”他沉声喝道，双手结印，身后功德金轮光芒再盛，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流，如同桥梁般注入外围的玄冰护界之中。
被功德金光加持的冰墙与旋风，仿佛被镀上了一层不朽的本质。当那“现实崩解”的目光再次扫来时，虽然依旧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但终究没有被直接抹除！功德金光中蕴含的“存在性”与“秩序”之力，与天魔的“虚无”与“混乱”之力发生了最本源的碰撞与抵消！
滋滋滋——！
虚无与金光交界处，空间发出如同热油烹炸般的诡异声响，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力量相互湮灭，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将周围的一切都搅成混沌。
勉强挡住了！
但王青城的脸色更加苍白，维持功德金光如此高强度的输出，对抗天魔本源的法则攻击，对他的心神和本源消耗极大。
天魔似乎对一次未能奏效感到有些意外，那三只魔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更加浓烈的兴趣与……杀意。
它缓缓地，抬起了那只镶嵌着无数魔眼的手臂。
手臂之上的亿万魔眼，在这一刻，齐齐睁开！
魔眼·万瞳灭界光！
无数道色彩各异、性质截然不同，但同样充满了毁灭、堕落、腐朽、疯狂意味的光束，如同宇宙终末时爆发的死亡星河，从那手臂上迸发而出！这些光束，有的炽热如恒星内核，能融化万物；有的冰寒如绝对零度，能冻结灵魂；有的蕴含着最恶毒的诅咒，触之即堕；有的则直接攻击因果线，从根源上抹杀目标……
这不再是单一的法则攻击，而是覆盖了物理、能量、灵魂、因果等几乎所有层面的、无差别的饱和式打击！如同亿万魔神的联手一击，汇聚成毁灭的洪流，跨越空间，直奔万灵谷而来！
光芒未至，那蕴含的无穷恶念与毁灭意志，已经让万灵谷内的所有修士神魂刺痛，仿佛看到了自身最凄惨、最绝望的终结景象！大阵的光辉在这股恐怖的意志冲击下，都显得摇曳不定！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灭世一击，王青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单凭功德金光和大阵的被动防御，绝难完全抵挡。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与脚下的核心阵眼、与高悬的功德金轮彻底融为一体。
“万灵归真，薪火相传！”
“以我愿力，铸我不朽！”
“阵启——‘归真一击’！”
他燃烧起了自身与整个大阵汇聚的愿力、功德，乃至部分本源！这不是法术，而是意志的升华，是信念的具现，是此界残存生灵，向那毁灭源头发出的、最璀璨、也是最悲壮的反击！
整个万灵归真诛魔大阵的所有能量，包括那巨大的功德金轮，都在这一刻疯狂向着王青城身前汇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道并不庞大，却凝练到极致，内部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生灵对“生”的渴望、对“存”的执着、对“光明”的信仰的——纯白色的光束！
这光束，朴素，纯粹，却带着一种“我思故我在”的绝对确定性，一种“薪火相传，文明不灭”的永恒意味，迎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亿万魔瞳灭界光，逆流而上！
白色与彩色。
创造与毁灭。
存在与虚无。
希望与绝望。
两种代表着宇宙两极的力量，在万灵谷与葬星海之间的某处虚空，毫无花巧地、狠狠地——
碰撞在了一起！
“……………………………………”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失去了意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间如同琉璃般破碎，显露出下方色彩斑斓、却又危险无比的底层法则乱流。
碰撞的中心，一个极致的“无”之奇点诞生了，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能量、物质、乃至概念！
然后，是爆发！
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所过之处，山峦被夷为平地，江河被瞬间蒸发，大地被撕裂出深不见底的渊壑！天空中的云层被彻底撕碎，露出后方扭曲混乱的星空！
万灵谷的三层护界在这能量风暴的余波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剧烈摇晃，光华疯狂闪烁，冰墙开裂，阵基轰鸣！无数修士被震得东倒西歪，口鼻溢血，但依旧死死支撑着阵法的运转，将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王青城首当其冲，身体剧烈一震，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但他依旧屹立不倒，目光死死盯着碰撞的中心。
光芒渐渐散去。
那亿万魔瞳灭界光，消失了。
而那道纯白色的“归真一击”光束，也耗尽了力量，消散于无形。
这一次超越寻常意义的对轰，似乎……平分秋色？
不。
王青城的心，沉了下去。
他清晰地看到，在那碰撞点的后方，葬星海的方向，那天魔真身，依旧稳稳地屹立于魔气狂潮之中，三只魔眼冷漠地注视着这里，仿佛刚才那足以灭界的恐怖一击，对它而言，不过是随意的一次挥手。
而万灵谷这边，大阵光芒明显黯淡了一截，功德金轮的旋转也迟缓了些许，无数修士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方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谷内储存的近三成能量，以及海量的愿力！
高下立判。
天魔，似乎只是在……试探。或者说，戏耍。
它拥有着绝对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抵抗。它并不急于立刻摧毁这个碍眼的“灯塔”，而是享受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过程。
它那三只魔眼，再次聚焦于王青城身上，那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合着嘲弄、怜悯，以及一丝对于“食物”竟然敢反抗而感到的……不悦。
然后，它张开了那无法形容的“口”。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道比之前所有黑暗更加深邃、更加纯粹、仿佛蕴含着“终末”本身概念的——绝对黑暗洪流，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冥河，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着万灵谷，奔涌而来。
天魔本命神通——永寂归无！
这一击，不再有花哨的属性，不再有复杂的法则变化，只有最本质的、代表着终极虚无的……“湮灭”！
望着那仿佛能吞噬宇宙、让一切重归混沌的黑暗洪流，万灵谷内，所有人的心，都坠入了冰点。
王青城擦去嘴角的金色血液，挺直了脊梁。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紧握法器、眼神决绝的同伴与修士们。
他看到了王青山眼中的担忧与誓死追随，看到了灰九冥与山川共鸣的沉静，看到了云渺仙子与雪魄仙子眼中的坚毅，看到了玄璃那小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守护之意。
他转回头，面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片平静的决然。
他缓缓举起了双手，身后的功德金轮开始燃烧，散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热的光辉。
“诸位……”
他的声音，平静地响彻在每个人心间，带着一种殉道者的坦然与庄严。
“与我同行。”
………
（本章完，约9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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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情节预告：
面对天魔的终极湮灭一击“永寂归无”，王青城与万灵谷众人似乎已陷入必死之局。然而，在绝对的黑暗降临前夕，那汇聚了亿万生灵愿力与功德的“万灵归真诛魔大阵”深处，那被王青城以生命引动的、象征着此界最后意志的火焰，是否真的只有燃烧殆尽这一种结局？
北境的山川之灵在悲鸣，逝去的英魂在咆哮，遥远的、尚未被魔气彻底吞噬的土地上，无数残存的生灵仿佛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北方那即将熄灭的光点……微弱的祈愿，是否能跨越时空，汇聚成逆转乾坤的奇迹？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布局的灰九冥，其萨满之道沟通的“万灵”，是否真的仅限于此方天地？那沉睡于北境冰川最深处、比人族历史更为久远的古老存在，是否会被这最终的时刻唤醒？
光与暗的最终对决，文明与虚无的终极碰撞，即将迎来最终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