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古符阵之秘(1 / 2)

星陨神舟撕裂长空,朝着永冻之疆疾驰,将南部万瘴泽的湿热与混乱远远抛在身后。船舱静室内,王青城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氤氲,大量极品灵石堆砌身旁,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汲取、炼化,弥补着他此前镇压龙脉时耗损的法力与精血。然而,肉身的创伤易复,心头的重压却难以卸去。永冻之疆战况的危急,如同无形的鞭子,不断抽打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真正沉入深层次的调息。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怀中那卷与他性命交修的《万仙册》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并非预警,也非远方的呼唤,而是一种细微的、近乎渴求的牵引感,目标直指他储物法宝的一角。

王青城心中一动,神识探入储物空间。只见在诸多灵材、丹药、法器之间,一枚此前在潜龙渊祭坛混乱中,于能量风暴边缘偶然卷获的、毫不起眼的古朴石符,正散发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灵光。这石符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灰褐色,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粗糙,表面铭刻着极其古老、甚至有些模糊的纹路,那些纹路与潜龙渊祭坛上的符文有几分神似,却又更为简拙,透着一股苍茫厚重的气息。当时情势危急,他无暇细察,只觉此物能在龙脉爆发与魔气侵蚀的双重冲击下完好无损,必非凡品,便随手收起。

此刻,在《万仙册》那蕴含着梳理地脉、沟通万灵的特殊气机牵引下,这枚沉寂的石符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表面的纹路如同干涸河床迎来了涓涓细流,开始缓慢地、微弱地亮起土黄色的光晕。

王青城小心翼翼地将石符取出,置于掌心。那石符入手沉重,远超其体积应有的重量,仿佛托着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座微缩的山岳。他尝试将一缕温和的神识探入其中。

初时,神识如同撞上了一堵厚重的石壁,难以深入。但《万仙册》散发出的清辉自然而然地笼罩了石符,那堵“石壁”仿佛遇到了某种契合的钥匙,微微松动。王青城的神识顺势而入,刹那间,他“看”到的并非复杂的内部结构,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土黄色的朦胧世界!

在这片意念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了大地的沉凝、山脉的巍峨、地脉的奔流。无数模糊的、破碎的画面与信息碎片,如同被时光长河冲刷了万古的卵石,杂乱地涌入他的感知:

他仿佛看到,在久远得难以追溯的年代,有九座通天彻地的巨大山岳,按照某种玄奥无比的阵势,矗立在大地之上,镇压着九条如同巨龙般奔腾咆哮的主要地脉节点。每一座山岳,都散发着足以擎天镇地的磅礴伟力,山体之上,天然生成或是被无上大能铭刻了无数繁复到极致的符文,与地脉之力交相辉映,构成一个笼罩整个大地的、无形的巨大网络。

他又仿佛看到,天地剧变,魔气自九幽之下涌出,侵蚀大地,污染地脉。那九座镇岳在魔气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中数座山岳上的符文黯淡、崩裂,甚至整座山体都出现了倾斜、崩塌的迹象。地脉失去了稳定的约束,开始狂暴、偏移,引发了一场场毁天灭地般的灾难。

最后,一个极其强烈的意念碎片定格在他的识海: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却感觉无比熟悉的祭坛(并非潜龙渊那座),祭坛中央,一枚与他手中石符一般无二的符箓悬浮空中,光芒万丈,竭力调动着残存的地脉之力,与一股滔天的、污秽的黑暗魔气激烈对抗。那魔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以及一种能侵蚀万物、连光芒都能吞噬的诡异特性。石符的光芒在魔气的冲击下节节败退,最终彻底黯淡,那座祭坛也随之崩塌、陷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噗——”

王青城猛地收回神识,脸色一阵潮红,喉头一甜,竟是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又被他强行咽下。仅仅是窥探那些破碎的、蕴含着庞大信息与强烈意志残留的碎片,就让他刚刚稳定下来的神魂再次受到了冲击,仿佛被万载山岳的厚重历史迎面撞击。

“谷主!”护法在一旁的胡老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面露关切。

“无妨…”王青城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凝重。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再次恢复古朴、只是灵光略微活跃了些许的石符,沉声道:“此物…来历恐怕远超你我想象。它并非普通法器,更像是一座…或者说,是某座上古大阵一部分的‘钥匙’或者‘阵眼核心’的碎片!”

他迅速将自己在石符中感知到的破碎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九座通天山岳、镇压地脉网络以及最后与恐怖魔气对抗崩塌的场景,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胡老三。

胡老三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他博闻强记,对上古秘辛了解颇深,此刻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九座通天山岳,镇压主要地脉节点…谷主,您描述的这景象,极像文堂古老卷宗中只言片语提到的、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的‘九岳镇魔大阵’!”

“九岳镇魔大阵?”王青城目光一凝。

“正是!”胡老三语气无比肃穆,“根据残缺记载,此阵并非人力所布,乃是天地初开,秩序定立之时,自然生成的一道先天禁制结界!其核心,便是分布于此界九方的九座先天灵岳,它们如同大地的九根支柱,通过地脉相连,构成一个覆盖整个世界的庞大能量循环与镇压网络。此阵存在的意义,便是调和地水火风,稳定天地灵气,同时,最重要的,便是镇压大地深处、九幽之眼逸散出来的混沌魔气与诸多不可名状的远古邪秽,防止其污染现世,维系此界阴阳平衡、清浊分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传说,在上古某场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中,有数座先天灵岳被难以想象的伟力击毁或重创,导致‘九岳镇魔大阵’出现了巨大的破损,效力大减。这才使得魔气有了大规模渗透此界的通道,魔族势力开始滋生壮大。自那以后,此阵便逐渐成为传说,后世修士甚至怀疑其是否存在…没想到,今日竟能从这石符中窥见一鳞半爪!”

王青城摩挲着手中的石符,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却无比精纯、与脚下大地紧密相连的厚重气息,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他缓缓道:“若此阵真如你所说,是镇压此界魔气根源的关键,那么魔族此番倾力来攻,其深层目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夺取几处地脉节点、制造灵气失衡那么简单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潜龙渊龙脉,乃至阳之根;永冻之疆太古寒髓,乃至阴之源。这两处,恐怕都曾是,或者至今仍是‘九岳镇魔大阵’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维系大阵某个区域平衡的关键节点!魔族若能魔化龙脉,污染寒髓,不仅能直接获得庞大的能量,更能从根本上进一步破坏、瓦解已经残破的‘九岳镇魔大阵’!一旦大阵的束缚再减弱几分,魔气涌出的速度与规模将呈倍数增长,此界…恐怕真的离彻底沉沦不远了!”

这个推断,让静室中的空气瞬间凝固。无论是王青城还是胡老三,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直冲天灵盖。他们之前虽然知道魔族威胁巨大,但更多是从种族存亡、道统延续的角度去看待。而此刻,“九岳镇魔大阵”的秘辛,将这场战争提升到了关乎此界根本存续的层面!这是世界本源秩序与毁灭混沌之间的斗争!

“我们必须立刻确认这石符的来历,以及它具体对应大阵的哪一部分!”王青城当机立断,“或许,它能为我们揭示魔族更多的战略意图,甚至找到反击的关键!”

他再次将神识沉入石符,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强行解读那些破碎的历史画面,而是借助《万仙册》的力量,将自身温和而中正的法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石符内部那些看似黯淡无光的纹路之中,试图进行更细致的沟通与安抚。

《万仙册》的清辉与王青城精纯的法力,仿佛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石符表面的土黄色光晕逐渐变得稳定、明亮起来,那些古老模糊的纹路也开始清晰,散发出一种沉静、厚重、令人心安的气息。

随着法力与神识的持续浸润,王青城感觉到,石符内部那原本杂乱无章的意念碎片,开始出现一丝微弱的秩序。一个极其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递到他的识海:

“守…守护者…终于…等到…契合…之息…”

“吾乃…‘后土镇岳符’…一缕残灵…承‘不周山’…遗泽…镇守…东南坤元地脉节点…”

“魔…魔秽复苏…侵蚀地脉…意图污我本源…破…破‘九岳’平衡…”

“幸…幸得《万仙》气运牵引…助吾…暂脱魔爪…然…魔患已深…‘噬心魔种’…潜伏地脉…难以根除…”

“‘九岳’残缺…‘不周’已倾…‘潜龙’躁动…‘玄冥’(可能指永冻之疆)危殆…若…若八方节点再失其一…大阵崩坏在即…魔临…天地倾覆…”

这意念断断续续,信息残缺,但其中蕴含的惊天秘辛,却让王青城心神剧震!

后土镇岳符!不周山遗泽!东南坤元地脉节点!噬心魔种潜伏地脉!八方节点再失其一,大阵即将崩坏!

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

这枚石符,果然是“九岳镇魔大阵”的一部分,而且是与传说中擎天巨柱“不周山”相关的遗存,负责镇守东南方向的一条主要地脉(坤元地脉)!它被魔族盯上,并遭到了那种诡异“噬心魔”的侵蚀,险些被魔化!而魔族的目标,赫然是同时破坏大阵的多个关键节点,加速整个镇压体系的崩溃!

王青城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尝试以神识与那残存的符灵沟通:“符灵前辈,可能感知其他节点状况?‘噬心魔种’有何特性,如何应对?我等该如何助你,稳固此地节点?”

那苍老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艰难地凝聚力量,随后更加微弱地回应:

“吾…灵识残缺…仅能模糊感应…‘玄冥’(永冻之疆)节点…杀伐血气冲霄…危在旦夕…‘西极锐金’…‘南明离火’…气息亦显紊乱…”

“‘噬心魔种’…非实体…乃…魔念与负面情绪凝聚…无形无质…专污灵性…蚀人心智…更能…潜伏地脉…缓慢转化地气…防不胜防…唯…至阳至刚之雷火…或…纯净浩然之正气…可克…”

“助吾…需…寻得‘坤元厚土精气’…滋养符体…并…清除…潜伏此地脉深处…魔种根源…否则…吾终将…再被侵蚀…”

信息到此,那符灵的意念便彻底沉寂下去,无论王青城如何尝试沟通,石符也只是维持着稳定的土黄光晕,不再有回应。显然,方才的交流,已经耗尽了这缕残灵本就微弱的力量。

王青城缓缓睁开双眼,将石符小心收起,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沉凝。

“谷主,情况如何?”胡老三急切地问道。

王青城将符灵透露的信息尽数告知。胡老三听完,久久无言,额角甚至有冷汗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