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或许,这才是“万仙册”真正的意义所在?并非仅仅统合相似的力量,而是要去调和、包容甚至驾驭一切不同性质的力量,化万般不可能为可能?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若能成功吸纳常天龙这位大妖及其族人,堂口实力将暴增,应对魔劫的底气也将大大增加!
赌了!
王青城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他深吸一口气,对玄诚子和岳霆道:“道长,将军,我意已决。既是考验,亦是机缘。我相信鬼谷前辈的传承,也相信我等的信念!”
他上前一步,面对那悬浮于阵外的殷红精血,沉声道:“常前辈,晚辈愿意一试!”
他全力运转浩然气,沟通无字玉书,同时心神与整个堂口相连,朗声道:“诸位同道,助我一臂之力!放开身心,信我意念!”
岳霆与玄诚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但最终选择相信王青城。岳霆低喝一声,军阵煞气不再抗拒,反而以一种守护的姿态环绕王青城。玄诚子一咬牙,引导阵法之力,小心翼翼地在光幕上打开一个仅容那滴精血通过的小孔。银背狼群虽然不安,但也低伏下来,表示顺从。
那滴属于常天龙的本命精血,穿过阵法孔洞,缓缓飞向王青城。越是靠近,那股阴寒霸道、却又蕴含着古老尊贵气息的妖力就越是令人心悸。
王青城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无字玉书。他并没有试图用浩然气去强行炼化或排斥这滴精血,而是遵循着玉书传来的那种奇特感应,将其视为堂口即将接纳的“新成员”,试图去理解、去梳理、去调和这股与众不同的力量。
他引导着玉书的力量,缓缓包裹住那滴精血。
轰!
如同冰水滴入滚油!剧烈的冲突瞬间爆发!
精血中蕴含的玄阴妖力本能地抗拒着外来的力量,尤其是玉书中蕴含的浩然气、道门清光等与之相克的气息。阴寒与阳刚,妖邪与正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属性猛烈碰撞,在王青城的意念中掀起惊涛骇浪!
王青城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却又被体内奔腾的浩然气迅速化开,冷热交替,痛苦万分。他手中的无字玉书光芒剧烈闪烁,上面的山岳石碑印记都波动起来,整个刚刚稳定的堂口气息也随之震荡,阵法光幕明灭不定!
“青城!”岳霆惊呼,差点就要出手强行中断。
“稳住!”玄诚子急忙稳住阵法核心,额头冷汗涔涔。
常天龙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
王青城咬紧牙关,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他强忍着神魂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全力催动无字玉书。
“调和……包容……非是吞噬,亦非屈服……乃是求同存异,各司其职……天地分阴阳,万物有正奇……玄阴之力,亦为天地本源之一……于此魔气肆虐之地,阴寒之力或另有用处……”
他回忆起鬼谷子图腾中蕴含的布局寰宇、囊括万有的意境,又想到此地环境特殊,魔气亦是阴寒负面属性,或许常家这玄阴妖力,以其极致的阴寒,反而能更好地适应甚至利用环境?关键在于引导和转化!
这个念头一起,无字玉书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
玉书表面的光华不再是与妖力硬碰硬地对抗,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流转起来,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漩涡。那新生的山岳石碑印记大方光明,散发出更加磅礴的包容与承载之意。
玉书的力量开始细致地剖析那滴精血中的妖力,并非消灭,而是尝试去理解其运行规则,寻找其与堂口现有力量体系的共通点与可融合之处。
浩然气代表天地正气,可辟邪;军魂煞气代表征伐意志,可破魔;道门清光代表清净自然,可化秽;狼族灵性代表野性忠诚,可预警;地脉灵气代表生机根基,可滋养;圣贤碑文代表智慧秩序,可定心。
而这玄阴妖力,极致阴寒,可凝滞、可侵蚀、亦可……以毒攻毒?对抗魔气的侵蚀?其性属水,于此地缺水环境中,或能调和地脉?其古老妖识,或能沟通此地其他古老存在?
在王青城不计消耗的催动下,在整个堂口所有力量作为后盾的支持下,无字玉书展现出了它身为“万仙册”的真正潜能!
它就像一位最高明的调和者,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那滴精血中的玄阴妖力,将其阴寒暴戾的一面缓缓抚平,保留其精纯古老的本源,并将其“编织”入堂口的能量网络之中。
渐渐地,那滴精血不再剧烈反抗,其上的暗金光泽逐渐亮起,与玉书的光芒开始交融。精血中属于常天龙的那一缕神魂印记,也感受到了王青城的诚意与无字玉书的神奇,从最初的冰冷审视,逐渐转化为一种惊讶的认可。
王青城身体表面的冰霜彻底化去,脸色恢复红润。他手中的无字玉书上,那山岳石碑印记的旁边,缓缓地、艰难地,凝聚出了一个新的、微小的印记——那是一条盘踞着的、首尾相衔的玄色蛇影,蛇眸幽绿,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气息。
当这个蛇形印记彻底凝实的刹那!
嗡——!
一股全新的、强大的、阴寒却不再充满敌意的力量,正式汇入了“万灵救苦”堂口的体系之中!
阵法光幕猛地一亮,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淡金色中隐隐透出一丝玄色光华,阵幕的强度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原本被排斥在外的魔气,此刻触碰到阵幕,不仅被净化,甚至有一小部分被那玄色光华直接冻结、湮灭!
洞窟内,那口灵泉汩汩涌动,水量似乎又增加了少许,泉水中竟然也带上了一丝极微弱的清凉之意,对神魂有微弱的镇静作用。
所有立誓者都感觉到,堂口的力量体系变得更加丰富、更加稳固、更具韧性!虽然新增的玄阴之力属性不同,但在无字玉书的调和下,并未与原有力量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和增强!
王青城长吁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疲惫,却更充满了欣喜与震撼。他成功了!万仙册,真的拥有纳万灵之力于一炉的不可思议伟力!
他抬头看向阵外的常天龙。
此刻,这位玄阴常家的大妖,那万古不变的冰冷面容上,终于清晰地浮现出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最终化为的复杂赞叹。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滴本命精血并未被抹去或污染,而是以一种平等而又紧密的方式,融入了那个新生的“堂口”之中,成为了其力量的一部分,并且可以通过那个奇特的纽带(无字玉书)反哺自身。更重要的是,通过精血的联系,他隐约感受到了那个堂口内部汇聚的种种意志——坚韧、守护、希望、秩序……这些原本与他格格不入的东西,此刻却并未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因为无字玉书的调和,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这种体验,对于独来独往、信奉力量为尊的大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
良久,常天龙缓缓收起脸上的惊容,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他看向王青城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
他对着王青城,微微颔首,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份正式的意味:“好一个万仙册,好一个王青城。本王……信了。”
他转身,对着身后魔雾中隐匿的族人发出一种奇异的嘶嘶声。
很快,六道身影从魔雾中显现出来。皆是身披鳞袍的男女,容貌俊美或妖艳,瞳孔皆为竖线,气息阴寒,但比之常天龙弱了许多。他们对着常天龙恭敬行礼。
常天龙对王青城道:“这些是本王麾下嫡系族人,皆愿随本王留下。我等玄阴常家,自此暂附于你这‘万灵救苦’之盟约。此地阴寒,正合我族习性,外围警戒、探查阴脉、乃至以玄阴妖力对抗魔气侵蚀之事,可交予我族。”
他的承诺,简单而直接,却重如山岳。
王青城心中激动难抑,强自镇定,拱手郑重回礼:“欢迎常前辈及常家各位加入!得常家之助,我等如虎添翼!自此以后,同舟共济,共抗魔劫!”
岳霆将军收刀入鞘,虽依旧对妖族保持警惕,但也沉声道:“既入此门,便是同道。望常先生守信。”
玄诚子也松了口气,稽首道:“无量天尊……欢迎常家道友。”只是语气还有些不自然。
银背狼群对常家众人依旧有些龇牙,但在头狼的低吼约束下,也暂时按捺下来。
常天龙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带领六位族人,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阵法光幕——此刻阵法已然认可了他们的气息,不再阻挡。
进入阵内,常家几人立刻感受到圣贤玉碑残片散发出的浩然正气,都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适,但并未被压制或伤害。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此地被阵法汇聚梳理后的精纯元气(虽然稀薄)以及那口灵泉的特殊气息,眼中都露出惊讶之色。
常天龙目光再次投向洞窟深处的玉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但很快收敛。他选择了一处靠近洞壁、相对阴凉的角落,示意族人暂且休息适应。
王青城看着阵内这新加入的、画风迥异却实力强悍的成员,心中感慨万千。人族英灵、道门修士、异兽狼族、上古大妖……这“万灵救苦”堂口,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包容万般的道路。
而这一切的核心,便是他手中的无字玉书——万仙册。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再次传来那声恐怖魔物的咆哮,似乎因为失去了常天龙这股强大气息的干扰(或许常天龙之前的存在无形中压制了它),它再次将目标锁定了这个光芒越来越盛的“钉子”!
咆哮声更近,魔气汹涌如潮,显然那强大魔物即将抵达!
但这一次,阵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王青城与岳霆、玄诚子、常天龙(虽在角落,却已抬头)目光交汇。
无需多言,一种默契已然达成。
强敌来袭,但这新生的、初步汇聚了“万灵”之力的堂口,已然做好了准备,迎接它的第一场真正考验!
王青城握紧玉书和短剑,目光锐利地望向洞外。
“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