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城立于圣贤玉碑之前,指尖抚过那温润而遍布裂纹的碑体。浩瀚而古老的意念虽已退潮,余波仍在他识海中回荡,与体内奔腾流转的浩然气交相辉映。他能感到,这残碑虽失其全貌,却仍是此地之胆魄,是魔气肆虐的万古荒芜中,一座不朽的精神灯塔。
“玄诚道长,”他开口,声音因方才的共鸣而略带沙哑,却异常坚定,“此地乃天赐根基,不容有失。需立刻着手布置,将其稳固。”
老道士玄诚子从激动中回过神,连连点头,眼神炽热:“然也!然也!有此圣贤碑残片镇守,此地微弱地脉便有了主心骨,魔气难以轻易侵入。贫道可依托此碑与灵泉,布下一座‘小乾坤化魔蕴灵阵’。此阵乃清虚观秘传,攻防一体,外可转化稀薄魔气为无害元气,内可凝聚并增幅地脉清气,滋养阵内生灵。只是……”他面露难色,“布阵所需材料颇多,尤缺一能沟通地脉、作为阵法核心的镇压之器,且贫道如今法力枯竭,恐难独自完成……”
王青城略一沉吟,解下腰间石敢当印。方印在他掌心散发出厚重清光,与玉碑的气息隐隐呼应。“道长请看,此印乃晚辈家传之宝,颇具镇压、辟邪之能,更似乎对地脉之气有所感应。不知可否暂代阵法核心?”
玄诚子仔细端详石敢当印,越看越是惊喜:“妙!妙啊!此印竟蕴含如此精纯浑厚的大地精气,虽非专为阵法所炼,但其性合土德,最擅承载与稳固,用以暂时沟通并定住此地残存地脉,再合适不过!有小友浩然气催动,此印威能更增!材料方面……”他扫视洞窟,“或可因地制宜。银背狼族世代居此,或许知其周边有何灵材矿藏可用。”
那银背头狼极通人性,闻言低吠数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面,又转头朝向洞外某个方向。
王青城明了其意:“狼王似有指引。事不宜迟,道长可先于此地勘定阵眼,尝试初步引动玉碑与灵泉之力。我携几位英灵兄弟,随狼王去寻所需之物。岳将军处亦需尽快告知此地情况,请求增援,并商议后续行动。”
计议已定,王青城留下四名英灵护卫玄诚子,自己带着另外五名英灵,跟随银背头狼走出洞窟。头狼长嗥一声,又有三匹较为健壮的银背狼从隐蔽处跃出,加入队伍。
狼王引领的方向,是沿着石壁向另一侧更为崎岖险峻的区域行去。越是深入,魔气越发浓郁,甚至在地面低洼处汇聚成若有实质的粘稠黑雾,脚踩上去竟有阻滞之感。英灵们周身煞气自动流转,将靠近的魔雾迫开,银背狼则显得焦躁不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们琥珀色的眼眸在魔雾中亮起微弱的光,勉强抵御着侵蚀。
王青城全力运转浩然气,体表白光莹莹,手中短剑亦随时准备挥出。无字玉书贴胸放置,那股清凉意不断拂过灵台,让他保持清明。他能感到玉书对狼王前行方向有着微弱的认可,证明此行并非盲目。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零散魔物的袭击,皆被英灵结阵迅速剿灭。这些百战精锐的配合已成本能,攻守进退间浑然一体,煞气对魔物的克制力展现得淋漓尽致。王青城则重点催动石敢当印,清光洒落,大大减轻了英灵和狼群受到魔气环境持续侵蚀的压力。
行进约半个时辰,狼王在一处坍塌了半边的山崖前停步。它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朝着崖壁底部一堆看似普通的乱石吠叫。
王青城上前,示意英灵警戒。他仔细观察,发现那乱石堆似乎有人工垒砌的痕迹,只是年代久远,又被落石掩埋大半。拨开表层石块,一股微弱但纯正的土行灵气逸散出来。
“这是……某种矿脉的露头?或是前人遗留?”王青城心中一动,与英灵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更大块的岩石移开。银背狼也用爪子帮忙刨土。
很快,一个狭窄的洞口显露出来。土行灵气正是从内溢出。洞内不深,借着石敢当印的清光,可以看到内壁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淡黄色柔和光晕的晶石,以及一些同样泛着灵光的、已经半石化的木材碎片。
“地灵石乳晶!还有……这是沉心木?”王青城虽不精于炼器阵法,但家学渊源,一些基础灵材还是识得的。地灵石乳晶是大地灵气凝结之物,常用于稳固阵基、炼制土行法器;沉心木则能宁心静气,削弱心魔干扰,是布置静室、守护心神的佳品。看这品相和残留的痕迹,此地很可能是一处上古时期的小型矿脉节点,或者是一个废弃的前人储藏点,历经岁月和魔劫,只剩这点残余。
“足够了!玄诚道长必定用得上!”王青城大喜,小心地将那几块鸽卵大小的地灵石乳晶和几段沉心木取出。狼王在一旁看着,眼中也露出欣慰之色,显然它知晓此物存在,并视作重要之物,如今为了大局慷慨献出。
取了灵材,王青城不敢耽搁,立刻率队返回。来回路上,他特意留意地形,默默记下几处可能适合设置岗哨或埋伏的地点。
回到石窟时,玄诚子已初步清理出池边空地,并以桃木剑刻画了部分阵纹。见王青城带回地灵石乳晶和沉心木,老道士喜出望外:“太好了!地灵石乳晶可大大增强阵法与地脉的连接,沉心木能净化杂念,稳定阵法灵气流,正是急需之物!再有小友石敢当印为核心,此阵威力可期!”
他立刻忙碌起来,将地灵石乳晶研磨成粉,混合自身携带的少许灵砂,精心勾勒阵纹;又将沉心木削成特定形状,嵌入几个关键节点。王青城则在一旁协助,以浩然气帮助老道士恢复法力,并按照指示,将石敢当印悬于灵泉正上方,缓缓注入浩然气,使其清光与下方玉碑残片、灵泉微光初步交融。
整个过程耗时颇久。期间,王青城派两名英灵返回岳霆将军处报信,详细说明此地发现及布阵情况,请求将军派遣更多英灵前来协助防卫,并商议后续建立根基之地的大计。
数个时辰后,一座笼罩整个石窟及洞口外围数丈区域的简易阵法终于成型。阵纹亮起的瞬间,嗡鸣声起,石敢当印清光大盛,与下方的圣贤玉碑残片产生强烈共鸣!玉碑上那几个古字再次闪烁,一股更加磅礴正大的气息被引动,通过石敢当印放大,汇入阵法之中。
霎时间,一道淡金夹杂着乳白的光幕以玉碑和石敢当印为中心升起,将洞窟内外关键区域笼罩。光幕之上,隐约有玄奥符文流转,外界浓郁魔气触及光幕,顿时如冰雪遇阳,发出“嗤嗤”声响,被迅速净化、排斥开来。阵内的空气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新,那口浅池中的灵泉水面,似乎微不可察地上涨了一丝丝,散发出的清气更加浓郁。
“成功了!”玄诚子累得几乎虚脱,却满脸兴奋,“有此阵守护,我等总算有了一处真正可立足的安稳之地!”
王青城亦感受到阵内令人心安的气息,心中激动。他看向那几匹银背狼,它们显然也更喜欢阵内的环境,惬意地趴伏在玉碑附近,吸收着那微薄的清气。
这时,洞外传来整齐的踏步声。留守的英灵并未示警,王青城心知是援军到了。
走出洞窟,只见岳霆将军那伟岸的虚影竟亲自来了,他身后跟着超过五十名玄甲军英灵,列队整齐,军容肃杀,磅礴的军魂煞气连成一片,将周遭魔雾都逼退十余丈。先前报信的两名英灵也在其中。
“王青城!”岳霆的声音依旧轰隆,却带上了明显的赞赏之意,“你做得好!竟真寻得此地脉节点,还有圣贤遗碑护持!玄诚道友亦手段不凡,此阵虽小,却已具雏形,甚好!”
王青城拱手:“全赖鬼谷子前辈指引,将军与诸位兄弟支持,还有玄诚道长与银背狼族相助,青城不敢居功。”
岳霆挥挥手:“不必过谦。鬼谷先生算无遗策,然执行之人亦关键。此地发现,意义重大,远超预期。据此一点,或可星火燎原。”他目光扫过阵法光幕,又看向洞内那玉碑残片,虚幻的眼眸中火焰跳动,“圣贤碑文……此物对我等英灵似亦有滋养稳固之效,感觉在此范围内,魂体消散之危减缓不少。”
王青城闻言更是欣喜:“果真?那实在太好了!”
“然此地仍险。”岳霆语气转为凝重,“方才来时,感应到东南方向魔气异动,似有强大魔物被此地阵法启动的气息惊动。我等须尽快加固防御,并定下章程。”
众人回到阵内商议。王青城将鬼谷子“立足、集结、建基”的六字指引再次强调,并提出构想:“当下首要是巩固此地。请将军派兵与狼族兄弟配合,清理周边魔物,扩大安全区域。玄诚道长继续完善阵法,尝试将阵法之力与圣贤玉碑、地脉更深度结合。我则尝试以万仙册为核心,看能否更进一步沟通此地方物,并尝试感应更远处是否还有幸存者。”
岳霆点头认可:“可。吾即刻分派将士,以此阵为核心,向外逐步清剿。英灵煞气与狼族对地形的熟悉正可互补。玄诚道友若有需,亦可抽调将士辅助布阵。”
玄诚子忙道:“正需如此!若有军魂煞气辅助刻画阵纹,融入阵中,此阵对魔物的杀伤与防御力必将大增!”
银背头狼也低吼一声,表示狼族愿听从调遣,共同守护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