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这些材料,已是深夜。
油灯如豆,映照着主仆二人忙碌的身影。屋内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丝线、布料被洗涤后散发的、略带腥气的干净味道。
苏悦看着摊在桌上、已然“脱胎换骨”的材料,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虽然依旧是最劣等的底子,但至少,已经具备了被改造的基础。
她没有立刻开始绣制。而是铺开一张块棉布,用炭笔细细勾勒起图样。
既然材料受限,无法在色彩和质地上取胜,那便在构图和意境上寻求突破。她摒弃了繁复的花样,只画了几枝傲雪寒梅,枝干虬劲,梅花疏落,构图极简,却着力表现梅与雪抗争的风骨。又在另一块布上,画了嶙峋山石间的一丛幽兰,兰叶寥寥,却姿态孤高。
她要绣的,不是锦绣繁华,而是逆境中的风骨与生机。这恰恰暗合了她如今的处境。
勾勒完图样,她才拿起针,穿引那些被灵泉浸润过的、依旧颜色黯淡的丝线,开始绣制。
针起针落,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影沉静而专注。指尖那缕微弱的内息似乎也随着她的专注而缓缓流动,让她对手腕力道的控制,对针脚细密的把握,都达到了一种惊人的精准。
她绣得很慢,每一针都如同在石壁上雕刻,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但她乐在其中。这是一种磨砺,一种在绝境中开辟生路的修行。
窗外,夜色浓重,寒风呼啸。
陋室内,灯光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苏悦低垂着眼睫,飞针走线。那些黯淡的丝线在她手下,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点点勾勒出寒梅的铮铮傲骨,幽兰的寂寂清芬。
她不需要华美的材料来证明自己。
她要用这最粗陋的布与线,绣出最坚韧的魂魄,最清高的意趣。
这注定是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但她无所畏惧。
灵泉在体内静静流淌,带来温养与力量。
指尖银针微闪,在暗夜里,划出属于她苏悦的、微光初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