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骤然倒流，将林晚猛地拽回了那段奢华却冰冷、如同金丝鸟笼般的日子里。那些被监视、被审视、被当作“病人”和“附属品”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苏曼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尴尬，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真的是你……我差点没敢认。”苏曼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变化挺大的。”
林晚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刚在周维身边建立起来的那些暖意和安全感，在这一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极不受欢迎，她局促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碰巧看到……那个，我先走了。”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展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直到苏曼的身影消失在展厅拐角，林晚才仿佛重新找回了呼吸。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而下。刚才那幅让她沉浸其中的山水画，此刻看来竟变得模糊而扭曲。
她猛地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美术馆。外面的阳光刺眼，车流喧嚣，她却感觉如同置身冰窖。
周维的电话恰在此时打了进来，语气轻快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听着他熟悉而温暖的声音，林晚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晚上……不过去了。”
电话那头的周维沉默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林晚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我……我就是有点累，想自己休息一下。”
“……好。”周维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和担忧，但他没有追问，“那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挂断电话，林晚独自站在熙攘的街头，看着周围陌生的人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
苏曼的出现，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再次打开了那扇通往过去噩梦的门。她以为已经走远了的阴影，原来一直如影随形。
刚刚建立起的那点暖光和靠近的勇气，在这突如其来的暗涌冲击下，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她该告诉他吗？
告诉他那段不堪的过去，告诉他她曾经是谁的“妻子”，告诉他她手上可能还沾染着看不见的、来自那个世界的污秽？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刚刚晴朗起来的天空，再次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