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期待。
陈佳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略显潦草的毛笔字,记录的是某地民俗轶事,看起来并无异常。
她一页页地翻下去,内容多是些神怪传说、乡野奇谈,文笔确实粗陋。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难道真的只是一本普通的杂记?
就在她翻到册子后半部分,心情逐渐沉落时,指尖触碰到了一页纸张的异样——这一页似乎比其他的稍厚一些,边缘也有些许不平整的黏连感。
她的动作顿住了。
仔细看去,这一页的内容记录的是一则关于“狐仙藏书”的荒诞故事,文字与其他页面并无二致。
但当她用手指轻轻捻动这页纸的边缘时,能感觉到一种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夹层!
她的心跳再次加速。
看了一眼顾青兰,顾青兰会意,立刻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陈佳乐从发间取下一根最细的银簪,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页纸的装订线内侧,轻轻划开。
纸张被缓缓分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对折的、薄如蝉翼的桑皮纸!
取出桑皮纸,展开。
上面是以极其细小的墨笔写就的几行字,字迹与之前沈涟清传来的信笺同出一源!
“木雁即林鸿,前左都御史,致仕后居京郊‘忘机园’。石隐乃其挚友,已故。所托之物,部分存于林处,部分散佚。近期有人暗中查访林宅,疑为宫中耳目。林抱恙,闭门谢客。欲近之,需借‘书’之名。可试‘栖梧山房’。”
信息简洁,却至关重要!
木雁先生就是林鸿!
前左都御史!
与顾言修品级相近,很可能就是顾青兰父亲笔记中提及的那位前辈!
他住在京郊“忘机园”!
而且,宫中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栖梧山房”?这又是一个新的地名?
是书铺?
还是别院?
“借‘书’之名……”
顾青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光芒闪动,“我明白了!林老御史致仕后,以藏书、鉴赏自娱。若要接近他而不引人怀疑,最好的借口,就是探讨典籍,或者……求购、鉴赏他收藏的书籍字画!”
她看向陈佳乐,语气带着一丝决断:“‘栖梧山房’……我若没记错,这似乎是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专营古籍善本和文房清玩的铺子,店主背景神秘,与不少清流老臣都有往来。这或许是白先生,或者沈世伯为我们指出的、唯一能安全接触林老御史的途径!”
陈佳乐握紧了手中的桑皮纸,感受着那薄薄纸张承载的千钧重量。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了!
从沈涟清的“墨海”,到《归田杂录》的提示,再到这张来自外界、精准投递到她们手中的密信!
这一切,墨老知道吗?
是他默许了小童带回这本书?
还是连他也被蒙在鼓里,这只是白先生手下的人,利用书铺渠道,进行的一次极其精巧的信息传递?
她不敢确定。
但这张字条的出现,无疑吹响了行动的号角。
“我们……该怎么做?”陈佳乐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干涩。
顾青兰沉吟片刻,眼神锐利如刀:“等。等墨老的反应,等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同时,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前往‘栖梧山房’的理由。”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依旧在悠然对弈的墨老,低声道:“或许……我们该对那方歙砚,表现出一些兴趣了。”
陈佳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
借探讨文房清玩之名,向墨老打听“栖梧山房”,无疑是最自然、也最不引人怀疑的开端。
寻找“墨海”的征程,在这看似偶然的“杂记”中,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而京郊那座名为“忘机”的园子,以及园中那位抱病隐居的前御史,将成为她们下一个,也是更加凶险的目标。
风暴,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