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佳乐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外时,琴音戛然而止。
顾青兰抬起头,看到陈佳乐那副狼狈却坚毅的模样,看到她雪白的发丝在风中微扬,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掠过无数情绪——惊讶,担忧,疑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悸动。
“师姐。”陈佳乐走到她面前,声音依旧沙哑。
顾青兰没有问她为何如此模样,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这段时月所有的风雨。
陈佳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没有迂回,没有隐瞒。
将从淮安码头惊险发现,到被迫逃亡,于废弃库房找到关键货单,再到子夜码头目睹交易、拼死夺下账册,以及李家村老农一家的舍身相助,荒野湖荡的艰难跋涉……尽可能平静地,却又不容置疑地,娓娓道来。
她没有刻意渲染危险,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九死一生,已让顾青兰置于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当听到“顾言修”、“构陷”、“漕运私械”、“柳营旧档”这些字眼,尤其是听到父亲当年可能因查探此事而招致杀身之祸时,顾青兰一直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她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那双总是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里,翻涌起巨大的悲恸、愤怒,以及一种沉冤即将得见天光的、不敢置信的激动。
“……那本账册,我已交由师父。”
陈佳乐看着她,语气诚挚,“师姐,顾伯父是清白的。他的坚持,没有错。”
顾青兰猛地别过头去,肩头的颤抖更加明显。
良久,她才转回头,眼圈微红,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她看着陈佳乐,目光极其复杂,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同门之谊,更掺杂了深深的感激、震撼,以及一种……
因这份共同背负的秘密而产生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为何要如此涉险?”
陈佳乐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因为真相不该被掩埋。因为……我不愿见师姐永远活在沉重的过去里。”
还有系统任务,这一点,她无法宣之于口。
顾青兰怔住了。
她看着陈佳乐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看着她那头因未知劫难而尽白的青丝,心中那道冰封了许久的壁垒,似乎在某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夹杂着酸楚与慰藉,缓缓流入心田。
【叮——顾青兰好感度提升。当前好感度:3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陈佳乐心中微微一动,却并未表露。
顾青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陈佳乐放在石桌上、依旧带着伤痕和冻疮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郑重的力量。
“谢谢。”她低声说,只有两个字,却重逾千斤。
...
接下来的日子,陈佳乐听从刘默的安排,在太学府中静养。
她的归来和那本账册,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刘默显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暗中运作,陈佳乐能感觉到太学府内外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些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开始频繁出入刘默的书斋。
而她则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除了顾青兰偶尔会来看她,带来一些外界的零星消息和精致的点心,她几乎不与外人接触。
她脚踝的伤在太学府良医的诊治下渐渐好转,身体的疲惫也慢慢恢复。
闲暇时,她会拿起笔墨,尝试书写。
果然,笔下的字迹在不自觉间,似乎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风骨与灵韵,这就是“墨韵留痕”吗?
她看着自己写出的字,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第一个任务虽然完成,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顾青兰那提升至35%的好感度,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照亮了她前路的部分阴霾,却也让她肩上的担子,感觉更加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