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几日,将太学府的青石板路浸润得深沉发亮。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和残桂的冷香。
陈佳乐称病告假,已足不出户三日。
那日宫宴归来,皇后看似温和实则警醒的话语,与镇国公腰间那枚青金螭纹玉佩幽冷的光泽,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知道,自己已一只脚踏入了泥沼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笃笃笃。”
极轻的敲门声,像是怕惊扰了这片秋雨的沉寂。
陈佳乐心头一跳,屏息凝神,并未立即回应。
这几日,除了定时送来饭食的杂役,唯有这熟悉的、带着迟疑的脚步声会在她门外短暂停留,又悄然离去。
是顾青兰。
她果然还是来了。
陈佳乐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
门外,顾青兰撑着一把素面油纸伞,青衣依旧。
帷帽却未戴,清丽的面容在雨幕映衬下,愈发显得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未曾安眠。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溅开细小的水花。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一时相顾无言。
雨声淅沥,填补着沉默的空白。
最终还是顾青兰先开了口,声音比这秋雨还要凉上几分:“你这是……病了?”
陈佳乐侧身让她进来,语气平淡:“染了些风寒,不碍事,劳烦师姐挂心。”
顾青兰收了伞,倚在门边,并未深入房间。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陈佳乐看似平静的脸,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宫宴那日……”
顾青兰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伞柄上的竹节,语气艰涩,“可还顺利?”
陈佳乐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皇家恩典,盛宴难再,自是顺利。”
又是一阵沉默。
顾青兰显然不信她这套官面说辞,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我提醒过你……可见到了……那玉佩?”
陈佳乐抬眸,对上她那双蕴藏着担忧与惊惧的秋水眸子,心中蓦地一软,却也不敢全然吐露。
她轻轻点头,复又摇头,语焉不详:“宫中贵人众多,佩玉者数不胜数,并未特意留意。”
这话说得含糊,既未承认,也未完全否认。
顾青兰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见到了,但不能说。
一丝了然与更深的忧虑划过顾青兰的眼底。
她看着陈佳乐,这个白发少女比初入太学府时清减了些许,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