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人胸腔的起伏和肌肉的紧绷。他的手掌依旧带着力度,按在顾枕书的肩头,将其牢牢钉在床垫上。
指腹下,对方因急促呼吸而牵动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辨。
然而,被彻底压制的身躯并未传来任何有效的挣扎力道,那低哑的笑声反而像温热的潮水,透过紧密相贴的肢体,一波波漫上陈眠的感官。
“看着你?” 陈眠的声音比夜风更凉,穿透了这暧昧又危险的氛围,“看你在阳台威胁别人,还是看你自己蹭出那些假痕迹?”
顾枕书的笑声骤然顿住。他的侧脸深陷在冰凉的丝质床单里,凌乱的黑发半掩住眉眼,声音闷在被褥间,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奇异轻颤:
“你都看见了。”
他承认得干脆,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眠眠,我只是怕……怕你又像上次那样,说走就走。”
“上次?” 陈眠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扣住了对方肩头。
神思一晃,栏杆外决绝坠落的身影、宛如诅咒的遗言、以及那舔舐过耳廓的诡异夜风……回档前的碎片影像瞬间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立刻压下心头的异动,腰腹下沉,用身体的重量加重了压制的力道,声音冷硬:“解释清楚。”
“没什么。”
顾枕书偏过头,试图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这个动作使得他脆弱的脖颈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耳廓完全暴露在陈眠眼中,“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那些话是对工作上的对手说的,他总想来挖我客户;锁骨的红痕……”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扭曲的羞赧,“是我太想让你注意我了。”
陈眠锐利的目光,落在他因偏头而完全暴露的后颈。
那里的皮肤细腻瓷白,可在发根与衣领交界处,几道暗红色细微抓痕若隐若现。陈眠瞳孔微缩,忽然松开了所有的压制,动作利落地从他身上退开,站到了床边。
身体的重量骤然消失,顾枕书几乎是立刻翻身坐起。丝质睡袍因这番动作滑落大半,露出线条优美的肩头和一片胸膛。
他眼中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愠怒,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雀跃的光芒,立刻伸出手,指尖急切地想要勾住陈眠垂在身侧的睡袍衣角。
“眠眠,你不生气了?”
“别碰我。” 陈眠侧身避开,目光扫过床头柜。顾枕书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刚才的通话记录已被清空,只剩屏保是两人合影 ,和墙上的结婚照一模一样。
照片里的顾枕书笑得温顺,盯住身旁青年的眼神偏执。
就在这时,阳台的玻璃门突然 “咔嗒” 轻响,明明没有风,厚重的窗帘却猛地鼓起一角,刺骨寒意抚摸过陈眠的脚踝。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旁,竟叠着一道更淡薄的轮廓 。
是个身形扭曲的影子,虚虚环住了他的腰。
“眠眠,你在看什么?” 顾枕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他顺着陈眠的目光看去,地板上空空荡荡。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眠猛地回神,影子已经消失无踪,只有脚踝处的凉意久久不散。
他抬眼看向顾枕书,对方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注视着他,指尖在身侧反复摩挲,像是在克制触碰的欲望。
“我没事。”
陈眠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既然是误会,那就早点休息。”
顾枕书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温顺地点头,重新躺回床上。
但他没有闭眼,只是侧躺着,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陈眠身上,呼吸均匀得近乎刻意。
陈眠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神经却始终紧绷。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视线的重量,像水下的锚,死死钉住他的意识。
更让他不安的是,床头柜上的时钟明明指向凌晨三点,窗外却传来了清晨才会有的鸟鸣,声音尖锐得像女人的哭嚎。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爬上床,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顾枕书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力道却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眠眠,” 对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我知道你刚才看见他了。”
陈眠猛地睁眼,“谁?”
黑暗中,顾枕书的脸近在咫尺,瞳孔里映着窗外的月光,竟泛着淡淡的青灰。
“那个想把你带走的鬼魂啊。”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陈眠的耳垂,“不过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就像七年前那样,把所有想抢走你的东西,都毁掉。”
他说着,抬手抚上陈眠的胸口,指尖按在心脏的位置,力道越来越重:
“这里只能装着我,只能看着我。就算是鬼,也不能把你从这里抢走。”
陈眠没有动,任由他按着。
比起这充满占有欲的动作,更让他在意的是随之而来的诡异感知——
他分明感觉到,有两道心跳声在胸腔里共鸣。
一道是自己的,平稳有力;另一道,微弱粘湿,像是濒死之人的叹息,正透过顾枕书紧贴的掌心,清晰地传递过来。
仿佛对方那不属于活人的一部分,正试图强行融入他的生命节拍。
窗外的鸟鸣突然停了,玻璃门再次轻响。
陈眠眼角的余光瞥见,阳台栏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对着他的方向,缓缓抬起手。
而身旁的顾枕书,正低低地笑着,在他耳边重复着那句话,和第一周目坠楼前的语调一模一样:
“眠眠,你永远都是我的人。就算我死了,也会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