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穿肠热,弯弓射天狼!
不问江湖路多远,
只爱这大漠莽苍苍——哟嗬!”
他不再打听中原任何消息。四海盟、楼家、剑圣与其传人……皆成前尘旧事。
江湖?
他曾以为那是快意恩仇,是烈酒狂歌。
如今方知,那不过是张无形巨网,是身不由己,是提线傀儡的戏台。
他倦了,也厌了。
日头沉向西边沙丘,将天地染成一片壮阔的金红。
他勒马停在一处高坡,跳下马来,任坐骑自去寻草。
解下酒囊,拔开塞子,却不急饮。只是望着那轮巨大而苍凉的落日,眼神空旷。
偶尔,在醉意深沉时,或在如此刻般天地孤寂的黄昏,一些旧影便会不受控地浮上心头。
西域客栈中,那人接过水囊时平静无波的眼眸。
鬼哭城外,自己失控时齿间触及的温热与腥甜。
还有江南血色里,那声将他从疯狂边缘唤回的清晰呼唤……
他猛地仰头,将囊中烈酒大口灌入喉中,仿佛要用这灼热的流淌,烫平心底那丝细微却持久的抽痛。
都过去了。
如今这般,很好。有酒,有马,有这片望不到头的天地。无需再为何物拼命,无需再被何物束缚。
他只是赫连轻侯。一个在塞外饮酒、驰马、会对自在青鸟空放一箭、然后吼着不成调的歌谣等死的浪人。
夜幕渐垂,星子初现,清冷辉光洒落,笼罩了他孤独的身影。
他打了个酒嗝,翻身上马,调转方向,朝着来时那片微弱的灯火,慢悠悠地晃荡回去。
风里,依旧传来他断断续续的、沙哑的哼唱,慢慢融入塞外苍茫的夜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
歌声渐杳,终不可闻。
唯有星河在上,沉默见证着这片土地上,一个浪子以烈酒祭往事,将旧江湖,深深埋入黄沙之下。
(赫连轻侯·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