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气氛凝固到极点时,一个带着刻意亲热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陆野?真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叙白正端着一杯红酒,步履优雅地款款走来。
他穿着定制的时尚套装,大V领口设计透着一丝刻意的不羁,白色外套搭配酒红色内搭,颇具艺术家的派头,半长的碎发经过精心打理,左侧耳朵上那枚十字架耳坠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身边原本跟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士,此刻已识趣地微笑着退开了。
江叙白脸上挂着亲热又惊讶的笑容,目光在江陆野身上流转一圈,没想到陆野你真的会特意来看我的画展?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那么多误会,不肯踏足这里呢?他语气轻柔又委屈,突然感伤道:“是江妈妈亲自给你送的门票吗?叮嘱你来的?唉,又让妈妈操心了呢。”
随即,他像是才注意到陆野身后那幅巨大的画作,脸上立刻浮现出仿佛感慨万千又引人怜惜的复杂表情。
你刚刚是在欣赏这幅《圣母垂怜》吗……
江叙白微微叹息,目光投向画作,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这幅画,对我而言意义非凡。它是我为了纪念生命中最重要、最无私的两位母亲——”
他略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吟诵的语调说着:“一个是我那不幸早逝的、伟大的生母林秀香女士,另一个是,含辛茹苦养育我长大、可亲可爱的江妈妈。这是为她们创作的。她们的爱,在我心里,就如同画中圣母一样,纯洁、无私,永恒不灭!
“说的太好了!江先生真是赤子之心!”文森特·周立刻抓住了表现机会,连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谄媚:这幅画更是感人至深!只有江先生这样的艺术才华,才能把两种母爱的升华!在画笔下表现出如此震撼灵魂的力量!我回去一定要倾尽笔墨,写一篇重磅文章,让更多人感受到这幅杰作的伟大力量!
江叙白矜持地微微颔首,与他互相吹捧了两句,这才仿佛刚注意到江陆野身边的其他人。他的目光在刘爽身上嫌恶地略过,最后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猎物般,牢牢定格在陆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陆野,这几位是?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常来欣赏艺术的样子。他语调微扬,带着点天真又恶意的疑惑,随即目光在江陆野和陆过之间暧昧地流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仿佛洞悉了什么的弧度,让我猜猜……这位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先生,该不会就是你藏着的……那位男朋友吧?
刘爽在一旁直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啧,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龌龊心思?
江陆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压似乎更冷了几分。极其自然地往前踏了半步,动作流畅而不容置疑,用自己的身形完全将陆过挡在了身后,隔绝了江叙白那令人极度不适的、如同评估货物般的打量。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金石般的力度,清晰地划清界限:我的助理,刘爽。这位是陆过,星野的技术骨干。介绍极其简短,甚至连多一个字的修饰都吝于给予。
江叙白了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依旧试图绕过江陆野,黏在陆过身上,那眼神混合着嫉妒与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陆过……名字倒是有点耳熟。不过,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恶意的调侃,陆野,你这位技术骨干朋友的脸,可真是漂亮得惹眼。在这种地方,可得小心看好了才行,这里来往的,可都是懂得欣赏美的名流绅士,别一个不小心……就被哪位慧眼识珠的人请走了。
这话语里的物化与轻浮意味毫不掩饰,带着上流圈子惯有的肮脏逻辑,将一切的美好都视为可交易品。
江陆野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极具讽刺意味的讥诮笑意,反击道:不劳你费心。在我看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那些附庸风雅、装模作样的宾客,最终钉回江叙白脸上,一字一句道,这里大多数人的品位和眼光,实在廉价得可怜。
江叙白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终于碎裂了一道缝隙,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显然被这句直戳痛处的话刺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把注意力转回到画上,试图找回主导权:陆野,你要是真看中了哪幅画,看在……我们毕竟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割爱。不过,他抬手指向那幅《圣母垂怜》,语气带着炫耀与一丝隐晦的警告,这幅不行。它对我意义特殊,是 non-sale。虽然已经有好几位收藏家开出天价,但我只是暂时借展,绝不会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