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护犊子的心思立刻占了上风,那点歉意瞬间烟消云散,反倒扬起下巴:小孩子玩闹罢了,水枪而已,能有多大事?看你家孩子那副样子,倒把我们丫丫吓着了!小小年纪,眼神怎么那么凶?真是......
你说谁呢?!李桂花心头火地窜起老高,声音也拔高了八度,你家孩子滋人在先,还有理了?
我说错了吗?富老太太声音也尖利起来,目光扫过地上的废品和三轮车,子不教父之过!看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翻垃圾桶,捡垃圾!让这么点孩子跟着干这个,能有什么出息?
我们靠双手吃饭,干干净净,堂堂正正!李桂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打断她的话,自食其力是美德!总比有些人,穿的人模人样,却养出个到处撒野、没规没矩的熊孩子强!
这是教职工家属区,不是废品回收站!富老太太提高声音,老张!老张!
保安老张头闻声赶来,一脸为难。李桂花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弯腰收拾被滋湿的纸壳。行了,我们走,不给你添麻烦。她闷声对保安说了一句,推起三轮车,示意陆过上车。
陆过转身上车时,那个小男孩还在朝他做鬼脸。老太太啐了一口,脚下蹬三轮车更有劲儿了。
卖完废品回家,李桂花急忙慌得把缝纫机踩得震天响,用攒下的各色旧布头拼接缝制了一套薄被面,布料虽杂,但针脚细密厚实。快到中午的时候,她停下活计,把被面叠好,骑着三轮车带陆过到小区外的小卖部,称了几个苹果,又买了包散装饼干,一斤红糖,仔细包好。
走,去医院看看陆野。
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李桂花向护士打听到病房,得知陆野已经醒了,正在观察。所幸身上大面积都是皮外伤,大脑内部没有出血,骨头也还好,只是骨裂,需要慢慢修养恢复。
走到病房门口,李桂花从门上隔着玻璃窗往里望去。
这是四人间,已经住满了人。
陆过也踮起脚扒着门框往里看,只见靠窗户的那张床上,陆野头上缠着纱布躺着,床边围着几个半大少年,正是那天晚上他见过的在楼下聚集的那群少年。今天他们衣服穿得稍稍体面了些,短袖看起来料子虽然差,但都很规整干净。
林秀香不在屋里。
李桂花脸色一沉,下意识以为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找事找到医院来了。她一手提着包袱,另一只手就要推门进去呵斥。
奶奶,等等。陆过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仰起那张过分精致的小脸,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李桂花的手停在门把上,疑惑地看向孙子。陆过透过玻璃窗,示意她继续观察。只见那几个少年局促地站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忧,丝毫没有寻衅的模样。
这一刻,李桂花犹豫了。
她看着病房内虚弱躺着的陆野,又看了看身边孙子笃定的眼神,推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