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王皓就坐在床沿上把烟斗塞进兜里。他没点烟,只是摸了摸锁孔——皮箱的锁头还开着,是他昨夜故意留的。
李治良蹲在门口刷锅,手抖得厉害,锅底刮出刺耳的响声。雷淞然靠墙打哈欠,看见王皓出来,立马凑上去:“咋,真要去图书馆?”
“不去查书,难道等书自己长腿跑来?”王皓把夹层里的金凤钗摹本收进怀里,“史策已经在东门等了。”
“那我能干啥?”雷淞然扒着门框,“总不能让我也装学生吧?我连‘图书馆’仨字咋写都不知道。”
“你就在这儿站着。”王皓拍他肩膀,“看看有没有人盯着咱们这院子,顺道问问路过的,知不知道燕大最近有没有怪事。”
“问这个干啥?”雷淞然撇嘴。
“你管它干啥,照做就行。”王皓拎起皮箱,“记住,别进图书馆,别跟人吵架,更别提匣子一个字。”
雷淞然翻白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王皓没理他,转身出门。风一吹,院角那片湿泥上的手掌印已经干了,裂成几道细缝。
燕京大学东门口,几个穿长衫的学生正低头快走。王皓扫了一圈,在梧桐树下看见个戴墨镜、穿中山装的女人。她手里捏着张纸条,脚边放着个旧布包。
“来了?”史策没抬头。
“嗯。”王皓站到她旁边,“证弄到了?”
“教务处老周欠我一顿饭。”她把纸条递过去,“旁听生登记表复印件,盖了章。你叫‘王志远’,我是‘陈小梅’,上午九点前必须进去。”
王皓接过纸条塞进衣兜:“你这名字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总比你强。”史策冷笑,“王志远?一听就是来骗考勤的。”
两人并肩往里走。门口守卫拦了一下,看了看纸条,又瞅了瞅史策的墨镜,挥挥手放行。
古籍阅览室在二楼西头,走廊铺着旧地毯,踩上去没声音。屋里摆着七八张木桌,靠墙是两排高柜,写着“楚汉文献”“方舆志略”之类的标签。
管理员是个老头,鼻梁上架着圆眼镜,正在登记簿上写字。王皓上前递上纸条,低声说:“查《楚地志略》,还有《荆州图记》。”
老头抬眼打量他们:“身份牌呢?”
“还没发。”王皓笑,“老师说先来看资料,下午去领。”
老头哼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两个铁牌挂绳:“限时两个钟头,不准拍照,不准带出,不准说话。”
王皓接过牌子戴上。史策一句话没说,跟着他走到最里面一张桌子坐下。
书很快取来。一本灰皮线装,封面字迹模糊;另一本厚册子,边角都磨黑了。王皓翻开第一页,手指顺着目录滑下去。
“栖凤台……祭水坛……涢水支流改道记录……”他低声念,“这些地方都在藏宝图附近。”
史策摘下墨镜,放在袖口压住。她没看书,而是盯着门口方向。每隔几分钟就有学生进来,翻几页书又走。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你盯门,我看书。”王皓推了她一下。
“我都看了。”史策低声道,“刚才那个穿蓝布衫的,进来三次了。第一次在你身后站了两分钟,第二次绕到侧面,第三次直接停在柜子前翻《江汉考古录》。”
“哦?”王皓不动声色,“那本书我们还没要。”
“所以他是在等我们查什么。”史策重新戴上墨镜,“要么是冲你来的,要么就是冲书来的。”
王皓合上《楚地志略》,起身去借《江汉考古录》。管理员抬头看他一眼,慢悠悠打开柜门取书。
等他回来时,史策已经在纸上抄了几行字:“你说的‘栖’字标记,对应的是‘凤凰落水’的传说。楚人认为那是神鸟归墟之地,常设祭坛镇压阴气。”
“阴气?”王皓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