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衣领上陌生的香水味和深夜不归的脚步声;
是他在林薇薇身边呵护备至,而对她只有不耐烦的“别无理取闹”;
是琛琛哭着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时,她无言以对的辛酸;
也是他毫不犹豫扑过来时决绝的背影,是他紧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是琛琛骄傲地宣布“爸爸是英雄”,是凌母那碗意味不明的汤……
恨与怨,在与生死和守护的天平上,似乎正在失去重量。
可原谅与重新接纳,又谈何容易?
她看着凌云,他苍白的脸上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脆弱和不确定。
温婉沉默了。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凌迟着凌云的心。他眼中的希冀一点点黯淡下去,被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取代。他宁愿她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无声的、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沉默。
就在凌云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想要开口收回那句冒昧的请求时,温婉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回答“好”或“不好”。
她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和那个沾了灰尘的苹果。她走到垃圾桶边,将东西扔掉,然后走到洗手池边,沉默地、仔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没有再看凌云,目光落在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上,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你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
“别想太多。”
她没有给他答案。
她只是,心乱如麻。
这个她曾深深爱过、又狠狠恨过的男人,用最惨烈的方式闯回她的生活,将她所有的计划和决心都打乱了。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厘清这团乱麻。
而她的沉默和回避,对于凌云而言,虽不是最坏的结果,却也让他的心,沉入了更深的不安与等待之中。他知道,他不能逼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去弥补,去等待。
这场重新开始的请求,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沉了下去,没有立刻得到回响,却在两人心底,都激起了无法平息的巨大涟漪。而这涟漪,必将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