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起初是模糊涣散的,带着高烧特有的迷茫。当他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站在门口的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尤其是那个他朝思暮想、刻入骨髓的身影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即,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汹涌而上——是狂喜,是酸楚,是卑微的感激,更是铺天盖地的羞愧和悔恨。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爸爸!”琛琛可没那么多复杂心思,他看到爸爸醒了,立刻松开妈妈的手,像只小鸟一样扑到了床边,小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凌云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眼圈又红了,“爸爸,你生病了,疼不疼?我和妈妈来看你了!”
凌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温婉身上,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他感受着儿子小手上传来的温热,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冰火两重天。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平静,那种置身事外的、礼貌而疏离的平静,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
她来了。不是因为担心他,只是……因为孩子。
这个认知让他心痛如绞,却又卑微地觉得,能这样看到她,已经是奢求。
温婉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凌云,与他灼热的视线短暂相接,便移开了,落在了床头柜的水杯和药品上,仿佛只是在观察病房环境。
她最终还是进来了。
不是为了他,却终究,还是踏入了他的空间。
这一步,对于凌云而言,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转瞬即逝的星光。
而对于温婉自己,这只是她为了母亲这个身份,所做的一次妥协和忍耐。
病房内的空气,因她的到来,变得微妙而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