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九天落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将他所有试图解释、试图弥补、甚至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一丝或许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想要通过“保护”她来证明些什么的隐秘念头，都彻底地、无情地否定掉了。他的行为，在他自己看来或许是带着赎罪意味的努力，在她眼中，却成了一场多余且可笑的自我表演。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遇到风雨会下意识躲进他怀里、受了委屈需要他柔声安慰、遇到不公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温婉婉了。岁月的磨砺和情感的创伤，早已将她锻造得坚韧而独立。她有足够敏锐的洞察力去查明真相，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去应对风雨，更有绝对自主的权利，去决定如何处置那些试图伤害她的人。
他的“主持公道”，他的急于撇清，在他自己看来是迟来的担当，在她那里，或许只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打扰，甚至是一种……轻视。轻视了她独自应对的能力，轻视了她早已向前走的决绝。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背景音里，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属于男人的声音，虽然隐约，却清晰可辨：“小婉，司法鉴定的最终报告传过来了，证据很充分。”
是顾瑾言。
“好，我马上看。”温婉回应道，语气瞬间切换，那是面对信任的伙伴、可以并肩作战的同盟时才有的自然与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
看，多么鲜明的对比。
她身边早已有了那样的人，能够在她需要时提供实质性的、有力的帮助，能够与她同步调、共进退。而他这个前夫，除了带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麻烦，以及这迟来的、苍白无力的解释，还能做什么？除了彰显他的后知后觉和无力，还能证明什么？
“如果没其他事，我挂了。”温婉的声音再次传来，将他从那片荒芜的自嘲泥沼中短暂地拉回现实。
“……好。”他听到自己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挤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字。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那个“好”字里被抽空了。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急促而单调的“嘟嘟”忙音，像是一曲嘲弄的终章。
凌云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露台凛冽的寒风中，久久未动。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痛感传来，他却浑然未觉。
夜风更加猛烈地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黑发，也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由尼古丁带来的虚假暖意。那寒意，并非仅仅来自外界，更多的是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迅速冻结了血液，冰封了心跳。
她不需要他了。
这个认知，以前或许只是模糊的概念，在此刻，被这句话淬炼得无比清晰而锋利。
她不需要他笨拙而迟来的爱，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保护，甚至……不需要他这廉价而多余、试图证明清白的“正义”。
他像一个被彻底排除在剧本之外的、多余的演员，只能孤独地站在舞台边缘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台上的主角光芒万丈，与她选定的搭档配合默契，从容不迫地演绎着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一步步走向圆满的谢幕。
而他，连登台的资格，都早已在她决绝转身的那一刻，被永久地剥夺。
露台之外，城市璀璨的灯火绵延至远方，汇成一片流动的、冰冷的光河。那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再为他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