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逼我离开公司的脚步却并不因此停歇。那天,他又找了我去,说:“你拿到了四百万,一百万元总得分给我吧!”
我说:“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原先他们承诺的那些返利款,我不是以补充协议(二)的形式,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了嘛!你要提这一块资金,也得等工程结束了,在最后决算时,才计算得出来。我也不清楚,这一块的价格下浮,最终究竟有多少资金。”
他说:“我是耳朵根比较软,比较容易听信旁人的话!”
我说:“我不能阻止别人的议论,但你要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呀!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有一家公司确实给了十来万元的中介费,这还是我从那位我聘用的特别顾问手中硬要回来的!在委托他联系这些施工单位时,我跟他明确不能从中收取中介费。因为我们采用的是费率招标。招标的费率本身就压得比较低。在承包商自行采购的材料上,又根据补充协议,在结算时得按信息价下浮几个点。再让他收取一至两个点的中介费的话,这个工程,承建方肯定会亏损!这也是后来我逼他辞职的原因。这十来万元硬要回来的中介费,除了付给他三万元外,其余的都放在了公司的帐外资金卡上。你要的话,要么我将这一部分钱提出来给你?”
他说:“我要这点钱干什么?”
我说:“那我拿什么钱给你?邻县的那个代建工程,不是有几百万的返利款打在你个人卡上了吗?你要用钱,自己的卡上去提就可以了!”
我知道,他找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我给他多少钱。而是要逼我自动离开公司。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我岂肯再理他这个茬!况且,他是以这样的名义,这岂不是太伤我自尊了嘛!
他一计不成,居然又生一计。他让另外的那个拜兄弟出面做我工作。如果,做我工作时说,是因为他跟我的合作已经出现了矛盾和间隙。再合作下去,可能双方的面子上都下不来,可能我还容易接受些。偏偏也是说什么要让我退出那些施工单位的返利款!这是哪儿跟哪儿呢?我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嘛,原先对方承诺的返利款,已经转变成补充协议(二)了!我手中哪来的返利款?
我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那位拜兄弟听。讲着、讲着,我流泪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我说:“他这是要逼我离开公司呢!要让我离开公司,可以呀!为什么要借这个理由呢?在这样的理由下,我还能离开公司吗?如果我主动辞职了,不是坐实了我收了人家的返利款了嘛!”
他说:“那怎么办呢?看来,他是要对你动真格了呢!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呢!”
我说:“难道我愿意走到这一步吗?他要对我动真格?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手段来!当初我急匆匆地劝阻你,让你不要随我下海。现在,你总该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吧!一次性补偿他不肯给,只是我劝你的一个表面理由。我是已经发现他利用完了人家,会不顾情面地一脚把人踢开的秉性了!精密光学公司的那位副总不是被他一脚踢开了吗?他离开的时候,曾提醒我说‘下一个便轮到我了。’我倒想看看,他怎么对我动真格!”
我已很清楚,在我去还是留的问题上,我如果争取主动,最后必定会陷于被动!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静待事态的发展。看他接下来会出什么招数,我才能采取应对的措施。
他确实出招了。他的这一招确实够恶毒。那天,一个承建单位的承包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跟我说,董事长已经找过他了。让他指认已经给了我返利款。并且说,只要他指认了已经给了我返利款,我公司就把他指认的数额补偿给他。他说:
“某总,这个工程,做到现在,看来亏损已经成了定局。你又规定了我们自己所采购的材料,在结算时,在信息价上又得下浮几个点!这不是逼着我们睁着眼睛往河里跳嘛!……”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当初定这个补充协议时,你们不是也睁着眼睛吗?怎么回过头来,又跟我这么说?”
他说:“你们公司的董事长跟我们说的话,倒是给了我们一条生路!这样行不行,我们指认已将返利款给了你,待你们公司将钱补给了我们之后,我将其中的50%送给你!”
我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指认了我,我公司就会将钱补给你呀?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他顿时涨红了脸:“那我们的亏损怎么办呢?你们又迟迟拖着款子,不是在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嘛!”
我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现在只能按合同办事!现在,你又卷进我公司的是非中来了。我存心想帮你,也成了‘瓜田李下’了!你刚才说,‘待你们公司将钱补给了我们之后,’是不是我公司的董事长都找过你们了?并且,给了你们承诺?”
他说:“是啊,他们让我出面来找你谈呢!他们让我跟你说,‘我们不想卷进你们内部的矛盾中来,但是,能得到的,我们当然也不会放手!’”
嚯!这不是在威胁我吗!这一招确实够狠毒!要借他人之手陷我于灭顶呢!我当初千方百计跟这些承包方签下如此苛刻的合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公司能得更大的利嘛。我与委托方的合同已签,在与下家的合同中多克扣一分,公司便多增一分利!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公司能早一天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嘛!现在倒好,我的一切精打细算,回过头来,倒都成了套在我头上的紧箍咒了!虽然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说出个有来。但是,‘三人成虎’、‘众口烁金’这样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并不鲜见哦!他如此地唆使人家,而且,许之以利,不是要陷我于万劫不复嘛!
我为此事特地去找董事长的妻子,跟她坦诚了我的看法。我觉得,我与董事长本人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他妻子说,她也才知道,他在唆使那些承建单位的人指认我。她说:
“我跟他说,你跟这些建筑承包商说这样的话,不是要逼阿某死吗?”
我说:“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虽然,没有的事,那怕是机关算尽,也不可能弄出个有来!但是,这样的唆使,确实让人寒心呢!”
显然,他想逼我离开公司的目的,他妻子十分清楚。她自然不会往下接我的话。我说:“当初我刚下海时,他母亲曾对他说,‘不要再害阿某了哦,人家可是把官都辞了来帮你的!’看来,真是‘知子莫如母’哦!”
她问我:“他母亲跟他说这样的话,你怎么会知道?他母亲又为什么要用‘再’字?”
我说:“他母亲对他说的话,是他自己第二天亲口告诉我的。至于,为什么要用这个‘再’字,你自己去问他,他心里有数!”
我不想再将那些陈年烂芝麻的事情翻出来。有什么意思呢?翻出来也只是倒一倒秽气而已。看来,他大姐夫说的那些话是对的。他已经变了,变得已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原来,一直被他的层层伪装包裹着。对于我来说,一直被那一份义气蒙蔽着。是金钱,终于将他的层层伪装剥去了!是贪欲,让他的人性毫无遮拦地暴露了出来。要认识一个人是何其难哦,只有在利益冲突面前,人才会露出他的真性情来!“倾盖如旧、白头如新”后半句是对的,前半句却实在不敢苟同。还是英国的那句俗语道出了人与人之间的那一份天机:“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对他妻子说:“你回去跟他说吧,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呢!我离开公司吧!我手中持有的股份可以回赠于他!省得他再丧心病狂了!对于我来说,也算是真正认清了一个人。值!原先的这一切,都一笔勾销吧!从此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确实该走了。我还有心中的梦想要去完成呢!我不能陷身于世间的泥淖中不能自拔!这些是呀非呀,曲呀直呀,已经让我心烦。我应该下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