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她说得出口!”她的继任者说道,“在这儿曾经工作过的领导多了,都来提要求,都给他们安排呀!”
“喔哟,都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对这里的事情还不肯放手呀!”有人立即附和道。
我看了一眼党委的其他几位,要么目光飘忽的在看旁人的颜色,要么低垂着目光,干脆什么也不看。我自嘲道:“我也很奇怪,她怎么会来找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她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班子会上,我总得跟大家通一口气。联建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希望各位,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处去宣传。弄得蜚蜚扬扬。到时候东也来查,西也来查,弄得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我之所以这样说,我知道,我的话会立即传到她的耳中。如果,我在班子会上不将她的要求说一说,相关信息必定也立即会传出去!我的意见,在许多时候果然是决定性的,但我总不能滥用这个权利吧!她理解不理解是她的事!至少我已在班子会上提出了她的要求,不用费力去猜,也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
在许多时候,人心是不太容易揣摩的。尤其是女人的心,尤其是怀有各种功利目的的女人的心。“女人心,海底针”这句俗语是有一定道理的!孔老夫子也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将女人与小人并列在一起。我无法考量孔老夫子当初是在什么样的语境下说这句话的,当然也无法考量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老先生说出这样的感慨?但是,不男不女的那些人呢?这是一个物质化了的社会,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不男不女的人,都会像陀螺一般地围着物质转,这是我随团去东南亚考察时得出的感慨。
去东南亚考察的这个团队,是区委组织的。参加的是经济发展比较活跃的那几个乡镇的党委书记,部分乡镇企业的厂长经理。这些厂长经理还带上了夫人。考察团由区政法委书记带队。
我们是从广州到深圳过罗湖口岸然后去了香港。那时的香港还没有回归,仍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的殖民地,其管理的形式,自然与英国的本土相仿佛。这是我第一次领略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那种熙熙攘攘的繁华。这种繁华的底下,到处汹涌着功利性的目的。与我所在的那个乡镇,那个市场中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所汹涌着的欲望并无二致。我站在维多利亚海湾边的山坡上,眺望着维多利亚湾,眺望着斜对面山坡上那幢中间留有一个巨大空洞的高大建筑。
这幢高大的建筑因为中间的那个巨大的空洞的存在,好像一个笔画粗重的“门”字。建筑以这个型门的造型而闻名遐迩;我眺望整座城市,这个一百年前贫困落后的小渔村,被人家殖民了一百年,如今已是高楼林立,繁华似锦。殖民的前面是屈辱,殖民的结果却是繁荣。这在我以往的受教育经验中,简直就成了一个伪命题。但是,构成这个伪命题的根本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在我们这个国家的治理中被忽视了?或者说,是被故意抹杀了。然而这个被故意忽视或者被有意抹杀掉的,是真的能被忽视或者抹杀掉的吗?
几年前提出的新建一个深圳,几年之后确实已经矗立在那儿了!那么新建这个深圳的真正目的何在呢?是为了引入河对岸的这一片繁华,还是要引入这一方土地上的那种管理模式?还是要从根本上复原了被无意忽视了的或者被有意抹杀掉的?是要从根本上颠覆以往的意识形态?还是仅仅释放出人性中的那一份欲望?或者将功利性的目的,隐藏在道貌岸然的说辞之下?山坡脚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浪拍礁石的声音,我可以想象日积月累海湾拍击下的礁石应该已成什么样的模样。但是,我无法想象这里的海浪激起的浪花应该是什么样的模样?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的,这里的浪花绝对与我印象中的浪花应该没什么两样。
从香港坐飞机去新加坡。整个新加坡只是一座城市。整个新加坡的陆地面积恐怕还没有我们的那个区大。但是,这里是一座花园城市。这里的人的素质,也不是国内的人可以比的。我们入住的是阿波罗大酒店。“阿波罗”在我的印象中,是欧洲神话传说中的太阳神。入住后已是晚上,晚餐后,我邀了几个人出酒店闲逛。明亮的路灯,洁净的道路,看不到一片落叶。尽管整个新加坡到处绿荫丛丛,看不到一片纸屑;尽管人来车往,目不暇接,也看不到一丝的痰迹甚至是一个烟蒂。是夜色将一切的丑陋都掩饰了吗?并非如此。
白天我们去圣淘沙景区,也是如此的洁净,只是夜色下的洁净给我们更多的温馨而已。我们拐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小区并没有像国内的小区那样设有门岗,自不会有人问我们要去哪家?一律别墅式的建筑。不闻人声,只见远处阿波罗大酒店的灯光招牌在黑夜的天空闪烁。我们在别墅间朦胧路灯下的小径间迷了路,我们朝着阿波罗大酒店的灯光招牌走,哪知道,兜来兜去总在那儿打转。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见一妇女正迎面走来。我们想询问,又唯恐语言不通。又是比划,又是指着夜色中的那排闪烁中的酒店招牌的。那妇女显然已看出我们是中国人,笑着问:
“你们是不是要去对面的那家酒店呀?”
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边说边转身朝身后夜色中的闪烁招牌指了指。
“是,是,是!”我们赶紧说道,“怎么这里转来转去,总在这里呀?”
“呶!”她指了指右侧的那条小路说“你们沿着这条路走,朝左拐一个弯就到了!”
我们赶紧道谢。沿着她指引的那条小路走去。果然拐了一个弯,便看到酒店大堂璀璨的灯光了。原来夜色中那闪烁的灯光招牌并没有骗我们,大酒店果然近在咫尺。介绍说,新加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是华人或华裔,之所以,新加坡能被治理的井井有条,是因为新加坡有严酷的法律。新加坡是世界上极少数仍保留着鞭刑的国度。
一个国家的文明有序要依靠严酷的法律和野蛮的手段吗?这在我的意识中,又成了一个伪命题。这个伪命题却将文明和野蛮这两种浑然不同的词汇纠结在了一起。以野蛮的手段达到文明的结果!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命题。不明白的是,人性中的丑陋,一定要以野蛮的手段才能达到皈依吗?狮城中的那头直立着的石狮,只顾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也许,它的心中在想,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它再三地展示,人们才会懂吗?
在新加坡飞去泰国的航班上。我见到了一位让人怦然心动的航空小姐。高高的身材凹凸有致,黝黑的皮肤,显示着她的健康。黑而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雪白整齐的牙齿、无不显示着她有着印度血统,这应该是一位印度女郎。
印度是一个让我神往的地方,不仅仅因为它是佛教的诞生地,是释迦牟尼的故乡,还因为那里将生而平等的人分为三个阶层。佛又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世上之佛如恒河两岸之沙,数不胜数!”如是,为什么佛的故乡,人要分三等?分贵贱?难道众佛中也有贵贱之分吗?如是,为什么千百年来,世世代代有这么多人追而求之?舍身而求之?难道是因为此的不平等而追求彼不平等?我不知道这位航空小姐出生于哪个种姓?一直在天上飞,肯定比我离天更近。像我这样愚蠢的思考,她肯定心中早就已明白。她讲的是英语或印度语。我对这两种语言都颇感深奥,就如同她不懂她也认为艰难深奥的中文一样。我和她自然无法沟通。眼神却可以沟通。就像飞机上供有葡萄酒一样。酒真是一样好东西,它能让眼神传递的信息多了许多绮丽的想象。
在泰国的感觉,与中国刚刚兴起的新城市无异。崭新的楼房与乱乱哄哄的人群交织在一起,也不知哪一种形象更能代表这个国度?也许,就这么交织着,才是真正的泰国形象。导游是当地的地陪,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她一上车,就将当地混乱的治安形势用很蹩脚的中国话跟我们讲述了一遍。也许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也许她所说的只是虚声恫吓。反正将我们唬得面面相觑,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她是吃这碗饭的,保证每一位游客的安全,是她必须要履行的职责。只要恫吓能见效,使团队中的每一位游客取消了脱团游玩的念头,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她先带我们去参观了水上人家。划一只小船,抵近河边住着的人家。这些人家显然都是旅游公司定点的。一样的礼仪,一样的微笑,一样的手势交流,一样的满脸沟壑的男人,女人;一样的矮小的身材和黝黑的肤色;一样的身穿艳丽服装的年轻姑娘,微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一样的穿着短袖,露出两胳膊肌肉的年轻小伙;一样的献上一串浅紫色的小喇叭花。
“花环应该套在脖子上。”导游介绍说。
哦!哦!花环一套上颈脖,游客变成了当地的土着了!戴着花环的中年男子在划船;戴着花环的妇女在水上的房前绣花;戴着花环的小伙子驾着摩托艇飞驰而过,将小船晃得一阵颠簸;戴着花环的姑娘,正向游客们送上花环。哦,这花环可要付钱的哦!多少?20个泰铢!戴着花环的小孩正撅着屁股在那边拉屎。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牵动想象的图画哦。在这里,我同时看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女导游带我们去观看了人妖表演。据说,这个被称作“巴提雅”城市,是泰国最着名的色情场所。但是,人妖的表演,我却看不到有任何的色情意味。所谓的“人妖”,只是被雌化了的男人而已。他们有一对比女人还硕大的胸脯。巍颤颤地做出比女人还女人的动作,摆出女人的姿势和造型。仅此而已。
要达到这样的体形,必须在男孩七、八岁时,便定期给他注射雌激素。促使他的胸脯发育而雄性器官萎缩。这是对人性的极度摧残哦!但是,这摧残的结果,却成了人们欣赏的一道风景。看人妖表演让我想起了那篇《病梅馆记》。如果说:“病蚌成珠”,还可以理解一些。因为病蚌毕竟孕育了璀璨的珍珠啊。珍珠的晶莹已经足以抵消了病蚌的苦痛。但是人妖或者病梅,带来的是摧残,迎合的是被践踏的人性,而人们却得到的是健康的审美吗?以人妖或病梅为美,这反映了人性中隐藏的多么可怕的丑陋哦。
看完人妖表演后,许多人竞相邀人妖合影留念。当人妖走过我的身边时,我感觉我全身的汗毛直竖。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同性相斥;而是对丑陋的本能排斥。第二天,我们又被带去观看所谓的“妖人”表演。只听说有“人妖”,却从未闻有“妖人”。我们怀着好奇,被带到了表演场所。
(……此处略去236字)
这似乎是在暗示,人是永远不知足的。不过,这样的表演,实实在在的让人感觉受到了人的动物性!人有暴露本性的欲望。也有展现隐秘的本能。这似乎并不仅仅为了寻求一份刺激那么简单。没有了羞耻心的人性,其实已经与动物无异,有区别的,只是徒穿了一身衣服而已。什么“最高级的”也只是人类的自我安慰罢了!以为仅凭这四个字,便能当之无愧地统领世界万物了!这实在是虚妄得让人无法直视!
看完了这些之后,我们又去参观了泰国的寺院。泰国的寺院,那才是真正的金碧辉煌,里里外外都被涂得金光闪闪。不是中国的寺院外表上所可以比的。规模虽然没有中国的宏大,但精美绝伦,无与伦比。也许是因为泰国不像中国,儒、释、道并列,后来又引入了西洋教。林林总总,将精力分散了。泰国却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在佛教的发扬光大上的缘故。但是在同一个国度里,宣淫和佛门并行不悖,也可以算作是一个伪命题了。越是佛缘纵深的地方,是否越是容易纵欲呢?无论这种纵欲是宣泄着人的本性也罢,还是为了追求物质的占有也罢,似乎都与佛的旨意背道而驰的哦!越是提倡戒勉的事,人们越是会去贪求。是贪求引发了人们的戒勉吗?还是戒勉刺激了人们的贪求?这真是一个让人百思莫解的问题。据说,中国最淫秽的那本《肉蒲团》是一位和尚写的,是否正印证了这个命题呢?
考察回来后,在广州的流花宾馆,区政法委书记召集我们统一思想。让我们回去后不得泄露我们此行的足迹。他不召集,我们自然也不会说。谁会去多这个嘴呢!但是,那几个我自认为的,与我所接受的传统观念相悖的伪命题,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际。常常让我陷于苦苦思索之中。这真是很要我的命的事!但是,这一路的观访,让我原本对两性之间那一份神秘和虔诚,轰然倒塌。它在我的心目中,已不再是神祉,而只是动物间的一场欢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