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归途险》
第四十六章:以心破妄
天琦的识海,已彻底沦为绝望的渊薮。心魔暗影膨胀、扭曲,显露出与他本人依稀相似的狰狞轮廓,发出震耳欲聋的疯狂咆哮。无尽的黑暗化作实质的狂潮,裹挟着灵犀宗覆灭的惨状、师尊陨落的光雨、雪原逃亡的孤寂、以及那精心编织的“飘雪陨落”的幻象,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了恶意的毁灭漩涡,誓要将飘雪那一点冰魄神魂彻底吞噬、同化。
冰蓝色的光芒在黑暗风暴中剧烈摇曳,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承受着来自神魂层面的、千刀万剐般的巨大压力,以及感同身受的极致痛苦冲击。心魔那充满了怨毒与蛊惑的呓语,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她的意志:
“看吧!这就是他!软弱!无能!连最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
“你的存在,只是不断提醒他的失败!”
“融入我们吧……让他获得力量,获得解脱……”
然而,在这仿佛能湮灭一切的黑暗狂潮中心,飘雪那由最纯粹冰雪意志凝聚的神魂核心,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迸发出更加璀璨、更加坚定的冰蓝光华!
她看到了他的伤,他的痛,他的惧。
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让这源自幽冥的诅咒,将他拖入万劫不复!
“天琦——!”
一声清叱,并非咆哮,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宁静力量,如同雪山之巅融化的第一滴清泉,骤然在这片混乱狂暴的识海中响起!
随着这声清叱,飘雪的冰魄神魂不再仅仅是被动地防御、照亮方寸之地。那一点蓝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舒展、升华!
光芒流转间,她的神魂形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微弱的光点,而是化作了一尊高达丈余、通体由纯净无瑕的玄冰与流转的雪光凝聚而成的——冰雪女神法相!
这法相并非她本来的容貌,而是更接近于《九天霜雪功》意境的本源显化。容颜模糊在氤氲的冰辉与飘落的晶莹雪花之后,唯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清澈、深邃、包容,仿佛映照着万古不变的雪原与星空。她身着由无数冰晶符文编织成的华美战裙,长发如瀑,由纯粹的月华与寒流凝聚,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却又带着一种抚慰万物、涤荡尘埃的纯净与安宁。
这是飘雪以自身对冰雪法则的全部理解,以及那绝不放弃的守护信念,凝聚出的最强神魂形态——【冰雪女神相】!
女神法相成型的刹那,一股纯净、浩瀚、带着“冰封净化”与“生命宁静”双重意境的领域,以她为中心,强行撑开了一片属于“秩序”与“光明”的净土!虽然范围不过方圆数丈,与那无边的黑暗相比依旧渺小,但那黑暗狂潮冲击在领域光壁上,竟发出了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嗤嗤”声响,被不断地净化、逼退!
“天琦!”
“看着我,天琦!”
“我是飘雪!”
冰雪女神法相开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清叱,而是化作了层层叠叠、如同雪山回音般的呼唤,每一个字都蕴含着精纯的冰雪意志与深沉的情感,直接穿透心魔的咆哮与幻象的干扰,精准地投向那被黑暗包裹、疯狂挣扎的意识核心。
与此同时,女神法相抬起由冰雪凝成的玉手,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黑暗狂潮,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冻结万物的酷寒。随着她手掌的挥动,一片片晶莹的、蕴含着特定记忆与情感的“心象雪花”,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了生命般,主动迎向了那些充满恶意的幻象碎片。
一片雪花,撞上了那燃烧的灵犀宗废墟幻象。雪花中蕴含的,是青岚崖上,月色如水,雪落无声的宁静画面。是她在崖边舞剑,他在旁静观,皓影在雪中嬉戏,紫璃慵懒假寐的片刻温馨。那宁静、安然的气息,如同清泉流淌,悄然稀释着幻象中的暴戾与绝望。
“天琦,记得青岚崖的雪吗?它还在那里,安静地等着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