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回的消息带着个咧嘴笑的表情:“刚发现奶茶洒了,快夸我没弄湿照片——以及,你当年台风天非要去看海的账,今天总算用奶茶还了。”
要去青岛看海。他说那里的夏天有最干净的蓝,要在退潮后的沙滩上捡一瓶星沙给我。
指尖无意识摩挲过那个简笔画的浪花,墨迹被岁月晕开些微毛边,像被海水浸过的纸。台历边角还留着他当时不小心蹭到的咖啡渍,深褐色的圆点,倒像一粒被晒干的贝壳。
阳光又往前挪了半寸,恰好照亮今天的日期。原来已经五月了,海风该带着咸腥味翻过海岸线,漫过城市的柏油路了吧。我想起去年此刻,阿哲趴在我家餐桌前,非要用荧光笔把这个日子涂成亮黄色,说怕我这个糊涂虫忘了。要一起去石老人浴场看日出啊,他当时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像颗冰镇汽水糖在心里慢慢化开来。
台历旁边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漂浮着几片鲜嫩欲滴的柠檬片。它们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缓缓地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
看着这美丽而宁静的一幕,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突然间,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我好想立刻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和阿哲聊聊天。于是,我拿起手机,手指轻轻滑动屏幕,找到阿哲的名字并点击拨打键。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阿哲温柔的声音,让我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起来。我们寒暄了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旅行上。我好奇地问起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是否记得带上那顶宽檐草帽。那可是一顶特别的帽子啊!它曾经陪伴我们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但却在去年去鼓浪屿游玩时不慎丢失了。当时,阿哲心急如焚,四处寻找都没有结果。毒辣的日头烤得柏油路冒起青烟,他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后背泛出盐渍。从东街的杂货铺问到西街的修鞋摊,老板们要么摇头,要么指给他看那些缀着蕾丝或印着卡通的花哨款式。就在第三条街快要走到头时,那家挂着“老物件寄卖”木牌的小店角落里,那顶麦秆黄的草帽正安静地躺在褪色的竹篮里。和他弄丢的那顶一样,帽檐处有三道细密的针脚——那是母亲生前用顶针一点点纳出来的,边缘还留着被岁月磨出的柔和弧度。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指颤抖地抚过粗糙的麦秆,眼眶倏地热了。老板说这是上周刚收来的旧货,见他实在喜欢,只收了成本价。他攥着草帽走出店门时,风忽然吹起来,带着麦秆淡淡的清香,像极了那年母亲站在村口送他出门时,轻轻拍着他草屑的手。草帽的边缘磨得有些毛糙,恍惚间竟和母亲掌心的老茧重合。
他停下脚步,风卷着几片落叶擦过脚踝。那年也是这样的风,母亲蓝布衫的衣角扫过他手背,粗粝的针脚勾着他的手指。城里不比家里,她往他帆布包里塞了把炒花生,热了就找树荫歇着,别硬扛。草帽是前一晚连夜编的,麦秆新割下来带着水汽,她坐在煤油灯底下,手指被篾条勒出红印子,却非要他戴上试试:好看,晒不着。
如今草帽旧了,他却总在起风的日子想起那个场景。街角卖糖炒栗子的炉子腾起白雾,混着麦秆香漫过来。他抬手把草帽往头上压了压,麦秆的纹路硌着额头,像母亲当年按在他肩上的力道。
先生,要买束桂花吗?穿蓝布围裙的小姑娘举着竹篮跑过来,辫梢沾着片金黄的花瓣。他看着那抹蓝,忽然想起母亲送他时,发间别着的野菊。要的,他接过花束,指尖触到温热的花瓣,麻烦多包点报纸,别压坏了。
微风轻拂,卷起阵阵涟漪,仿佛一首悠扬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风再次扬起,吹得草帽边缘哗哗作响,似乎也在与这美妙的乐曲相和。他怀抱着一大束芬芳馥郁的桂花,缓缓前行,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修长而坚定。
突然,一阵恍惚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削、面容清秀的少年正紧紧跟随着他。少年手中提着一只破旧的帆布包,步履轻快如飞,宛如一只灵动的小鹿。
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他身穿一件朴素的蓝色布衫,衣角随风飘动,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优美;又似村口那棵古老槐树上的绿叶,在风中摇曳生姿,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他定睛一看,这少年竟与记忆中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你是谁?为何跟着我?”他开口问道。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就是你啊,来自过去的你。”他有些错愕,还没等他再问,少年便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看到未来的你这么好,真好啊。我经历过的那些迷茫、痛苦,都在你身上开出了花。”他心中一阵感慨,想起曾经那些艰难的日子。少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没有放弃,让我能看到这样美好的未来。”说完,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风依旧吹着,他抱着桂花,继续向前走。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氛围。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阿哲的信息。点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嘿!兄弟,我已经把去青岛的机票预订好了哦~等你这边手头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呢,我们就可以愉快地踏上旅程啦!期待已久的海滩之旅即将开启哟!”
读完这条消息后,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而温暖。似乎透过文字,他已然能够亲眼目睹到自己与好友并肩漫步于金色沙滩之上、感受海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以及聆听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清脆声响的美好画面;甚至还能想象得到两人坐在遮阳伞下品尝冰镇饮料时那种惬意舒适且无拘无束的感觉……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充满未知与惊喜的旅途中,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面:广袤无垠的草原、巍峨耸立的高山、波涛汹涌的大海……每一个场景都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此刻的他完全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连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轻快,似乎要飘起来一般。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对青岛之旅的美好憧憬中时,公司突然传来紧急消息,有一个极其重要且棘手的项目需要他立刻接手处理。这个项目时间紧迫、难度巨大,意味着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去青岛看海的计划眼看就要泡汤。他心里满是纠结和无奈,一边是多年好友的期待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旅行,一边是关乎公司利益和自己职业发展的重要项目。他赶紧给阿哲打电话解释情况,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阿哲说道:“没事,工作要紧,等你忙完咱们再去。”他听着阿哲理解的话语,心中满是愧疚。但他也暗自发誓,等这个项目结束,一定要好好补偿阿哲,和他一起去青岛,看那干净的蓝,捡一瓶星沙。之后,他迅速调整状态,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办公室里又亮起了他熬夜加班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