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元熊弥的“转进”命令,在彻底失序的战场上成了一纸空文。所谓的“交替掩护”根本无人执行,此时的日军士兵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片被钢铁和死亡笼罩的炼狱!他们丢掉了步枪,甩掉了背包,甚至推搡开挡路的同伴,只求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中国军队的追杀如同附骨之蛆,紧咬不放。
陈铁生的坦克营是追杀的主力。豹式坦克轰鸣着碾过泥泞的田野和地上日军的尸体,履带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浆。坦克炮不再进行精细的点射,而是用高爆弹朝着日军溃兵密集的方向轰击,每一炮都能在人群中炸出一片血雨。机枪手们更是杀红了眼,炽热的弹链如同死神的鞭子,反复抽打着亡命奔逃的日军人群,将他们成片地扫倒在泥水里。
王大山率领的一营士兵们则如同扑食的狼群,紧跟着坦克的推进路线,用刺刀、手榴弹和冲锋枪清理着那些被坦克冲散、或者侥幸躲过坦克碾轧的日军溃兵。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战术可言,只剩下最血腥的杀戮。
“一个都别放跑!”
“杀光他们!” 战士们的吼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偶尔有日军军官或死硬分子试图依托弹坑或车辆残骸组织零星抵抗,但立刻就会招致数倍火力的打击,瞬间被淹没。日军的溃退彻底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苫米地四楼在后方几乎要吐血。他眼睁睁看着帝国的勇士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派出的督战队非但没能阻止溃退,反而被败兵潮水般冲垮,甚至有几个督战队员和溃兵一起跑了。
“完了……全完了……”他失魂落魄地放下望远镜,身体微微摇晃,之前的自信和傲慢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耻辱和恐惧。他终于明白,对面的中国指挥官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顽固守旧之辈,而是一个极其狡猾、凶狠、且拥有强大反击力量的可怕对手。
下元熊弥的情况更糟,此时的他甚至产生了幻觉,仿佛又听到了前天晚上那震耳欲聋的坦克轰鸣和中国军队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师团长阁下!快走吧!支那军的坦克离这里越来越近了!”卫兵焦急地催促着,甚至开始动手搀扶几乎站立不稳的下元熊弥。
指挥部里一片混乱,参谋们手忙脚乱的焚烧文件,拆卸电台,准备逃命。胜利的幻想破灭,取而代之的是对自身性命的担忧。
萧远志依旧冷静地站在指挥所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日军的崩溃在他预料之中,但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告诉炮兵,最后三轮急速射,然后停止炮击。
命令追击部队停止追击,逐步撤回出发阵地。没有高射炮的掩护,小鬼子的航空兵天亮之后可不是吃素的。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渐渐放亮的天空。
看到信号,前沿追击的部队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严格执行了命令。喊杀声和枪炮声逐渐稀疏下来,坦克和步兵开始交替掩护,有序地向己方阵地撤退。
战场上,只剩下零星枪声、日军伤兵绝望的哀嚎、以及燃烧的车辆和尸体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浓重的硝烟和尸体烧焦味混合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气味。
战场上尸横遍野,丢弃的武器、钢盔、破损的军旗随处可见,一片狼藉。几辆被击毁的日军坦克和装甲车还冒着清烟
王大山喘着粗气,抱着轻机枪站在战场上,看着眼前这片修罗场,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日的小鬼子跑的还真快!”
陈铁生的坦克营缓缓退回出发阵地,坦克兵们从舱盖里探出身,虽然满脸的硝烟和疲惫,但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萧远志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转身走回指挥所。他知道,鬼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这一场干净利落的防御反击战,彻底打掉了日军的骄狂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