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撕裂。
顾凡的视野里，只剩下飞速倒退的，模糊的色块。
他没有思考。
大脑像一台被超频到极限后烧毁的处理器，一片空白。
驱动这具身体的，不是意志，而是一股更原始，更纯粹的，名为“愤怒”的燃料。
他与奔逃的人潮背道而驰。
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难民，都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天气的冷，而是一种生命本能被天敌锁定时，从骨髓深处泛起的战栗。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不详的黑色。
那抹黑色在迅速扩大，蠕动着，散发着一股混杂了腐烂与硫磺的恶臭。
黑潮。
或者说，黑潮的先锋。
“妖兽！是妖兽来了！”
“快跑啊！”
绝望的哭喊声从侧后方传来。
那是另一支规模不大的逃难队伍，大约百十人，其中夹杂着几个气血波动的武者。他们在看到那片黑色的瞬间，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熄灭。
队伍里，一个背着巨剑，断了一条手臂的老者，一把拉住了身边想要转身逃跑的年轻人。
“跑？往哪跑？”老者的独眼里，满是死灰。
“不跑就是死！”年轻人哭喊着。
“跑，也是死。”老者惨笑一声，他看到了那片黑潮的速度。它们是捕食者，而他们，是耗尽了体力的猎物。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顾凡。
一个逆着所有人，独自冲向那片黑色的身影。
“那……那是个疯子？”年轻人结结巴巴地开口。
独眼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那个少年，没有停。
他像一颗射向太阳的陨石，决绝，且疯狂。
黑色的浪潮近了。
那是由数百头形态各异的妖兽组成的死亡军团。为首的，是一头身高超过五米，形似巨猿的妖兽，它身上散发出的气血波动，赫然是超凡境巅峰。
它也看到了顾凡。
这个渺小的，不知死活的，胆敢挑衅它的虫子。
巨猿妖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身边的数十头猎犬形态的妖兽瞬间化作一道道黑影，扑向顾凡。
要死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武者，心里都冒出同样的想法。
没有人能在这种规模的冲锋下活下来。
顾凡的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第一头猎犬妖兽扑到了面前。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轻松咬断一个成年人的腰。
顾凡只是，递出了一拳。
平平无奇的一拳。
没有罡气外放，没有光芒闪烁。
拳头与妖兽的头颅，接触了。
预想中脑浆迸裂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
噗。
一声轻响。
那头凶悍的猎犬妖兽，身体猛地一僵。它体表那些流转的妖气，在一瞬间逆流，倒灌回它的体内。
下一秒，它的身体像是被风化的沙雕，从内部开始崩溃，瓦解，化作一地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几个准备等死的武者，脸上的绝望凝固了。
“这……这是什么？”
一拳，把一头准武者级别的妖兽，打成了灰？
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顾凡已经撞进了那群猎犬妖兽之中。
他没有再出拳。
他只是走着。
以他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成了一个绝对的死亡领域。
所有踏入这个领域的妖兽，无论境界高低，它们的动作都会出现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它们体内的妖气就会开始暴走，逆转，从内部将它们自己的身体结构彻底摧毁。
噗。噗。噗。
一连串诡异的轻响。
数十头猎犬妖兽，在冲锋的路上，前赴后继地化作一团团黑色的飞灰。
那画面，荒诞得不似人间。
这不是战斗。
这是净化。
“怪物……”
那个年轻武者喃喃自语，他已经分不清，远处那片黑潮和这个少年，到底谁才是更可怕的怪物。
为首的巨猿妖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那不算聪明的脑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发出一声狂暴的怒吼，不再命令手下冲锋，而是自己迈开沉重的步伐，山峦般的身躯朝着顾凡碾压而来。
超凡境巅峰的气血，让它每一步落下，都在大地上留下一个浅坑。
它高高举起那比磨盘还大的拳头，拳风呼啸，带着足以砸碎城墙的力量，轰向顾凡的头顶。
独眼老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这一拳，他接不住。
他这辈子见过的任何蜕凡境高手，都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