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僵在原地。
手里的那块石头,温热,粗糙,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股股精纯到恐怖的能量,正顺着他的皮肤,蛮不讲理地往他身体里钻。丹田里那个刚刚成型,比毛线粗不了多少的气血漩涡,瞬间开始剧烈搅动。
兽核。
这玩意儿,在外界,是足以让一个国家顶级武者眼红的战略级资源。只有踏入裂地境的兽王,体内才有机率凝聚。
现在,一个超凡境的黑山猪肚子里,就挖出来一块?
还有,自己射中的?
这剧本的走向,他妈的越来越离谱了。
他不是一个出门打猎都能摔下山的铁废物吗?怎么一转眼,又成了能单杀超凡境妖兽的天才少年了?
这身份设定,能不能统一一下?
“愣着干什么。”
那个叫虎子叔的男人已经坐下,端起饭碗,动作粗犷地扒拉着米饭。他说话时头都没抬,仿佛给秦风的不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兽核,而是一块啃剩的骨头。
“你小子,就是太心急。跟你说了多少次,黑山猪要等它落单了再动手。你倒好,一个人就敢去捅猪窝。这次是运气好,让你射中了头猪,还捡了块兽核。下次呢?”
男人的话不多,但信息量巨大。
秦风的大脑飞速处理着这些信息。
自己,去捅了猪窝?
所以,不是失足摔下山,是跟一群超凡境的妖兽干架,然后被揍下来的?
这他妈比失足摔下来更丢人好吗!
“虎子他爹,你少说两句。”
旁边的妇人端着一碗野菜汤放到男人面前,又慈爱地看着秦风。
“小风也是想早点出人头地,给你我分担些。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这次伤了,以后就知道分寸了。”
她的话,让秦风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他看出来了。
在这个家里,男人负责唱黑脸,女人负责唱红脸。
一个标准的严父慈母组合。
而自己,就是那个不听话、爱闯祸、但天赋不错的叛逆期侄子。
他收起手里的兽核,重新在桌边坐下,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我知道错了,婶娘,虎子叔。”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后怕。
“我……我从山上摔下来,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头现在还一阵一阵地疼。”
他决定把失忆这张牌,打得更彻底一点。
男人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终于正眼看他。那道锐利的注视,让秦风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
妇人则是立刻放下了碗筷,脸上写满了担忧。
“记不清了?严重吗?都记不清什么了?”
来了。
秦风心底一沉,知道正戏开始了。
“就……都挺模糊的。”他揉着太阳穴,装出努力思考的样子,“我只记得我好像叫秦风,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里是哪?你们是……?”
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个失忆者该有的迷茫和恐惧。
妇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傻孩子,我是你王婶啊。这是你虎子叔。这里是咱们的家,大荒村。”
她拉住秦风的手,她的手掌很粗糙,但很温暖。
“你爹娘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秦风摇摇头。
妇人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你爹娘是外乡来的行商,十几年前,路过黑石山脉的时候,遇上了兽潮。你虎子叔去山里打猎,发现了他们……可惜,只救下了你一个人。”
“那时候你才四五岁,话都说不利索。你虎子叔就把你背了回来,当自己亲儿子养。我们看你身上挂着个刻了‘秦风’两个字的木牌,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你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村里的祭司大人教大家吐纳法,你第一个感应到气血。十五岁就成了准武者。你虎子叔教你射箭,你三个月就能百步穿杨。”
妇人的叙述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件家长里短。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秦风的心上。
逻辑完全自洽。
他这个“外来者”的身份,被完美地解释了。
他的名字,他的成长经历,他为什么会住在这个村子里……一切都有了合情合理的答案。
一个被猎人从兽潮里救下的孤儿,在村子里长大,天赋异禀,急于证明自己,所以鲁莽地去挑战强大的妖兽,结果重伤失忆。
这故事,真实到让他自己都快信了。
“那我……为什么要去招惹那头黑山猪?”秦风顺着她的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还不是为了你王婶。”
一直沉默的虎子叔,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王婶的心肺一直有旧疾,祭司大人说,要用超凡境妖兽的兽核做药引,才能根治。你这孩子,听进去了,就天天往黑石山脉跑,非要自己猎一头回来。”
妇人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你这傻孩子……”
秦风彻底沉默了。
他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米饭。
心,却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剧本,天衣无缝。
连他狩猎的动机,都给得如此的……伟光正。
一个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不惜以身犯险去为婶娘寻药的天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