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县公安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被铐在椅子上,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慌乱。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领,才抬眼看向对面的蔡梅。
“同志,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热心群众,听说了王春花大姐的遭遇,心生同情,所以自愿出钱帮助她,让她能为弟弟讨个公道。这难道也犯法吗?”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像是在做一场报告。
蔡梅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眼前这个,是个硬茬,心理素质极好,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跟他磨嘴皮子,只会浪费时间。
她朝身后的公安使了个眼色。
很快,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带了进来。
是王春花。
当王春花看到那个中山装男人也被铐在椅子上时,她“啊”的一声尖叫,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前一天还在街头声嘶力竭喊冤的泼辣劲,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筛糠般的哆嗦。
男人看到王春花,脸色终于变了。
蔡梅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王春花面前,蹲下身,语气平静得可怕:“王春花,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是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清楚了,你就是被坏分子蒙蔽的受害者。如果还想嘴硬……那你就是他的同谋。”
同谋!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王春花脑子里炸开。她只是贪图那一天五块钱的横财,可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脸色铁青的中山装男人,又看了看蔡梅冰冷的眼神,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我说!我全说!”
王春花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指着那个男人。
“是他!就是他!两天前的晚上,他找到我家,给了我一个写好字的白布,让我去十字街口跪着喊冤!他说一天给我五块钱!我……我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啊!我家里穷,孩子们都吃不上饭……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坏人啊!公安同志,你们要相信我!”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倒了出来,生怕漏掉一个细节,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中山装男人的脸,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王春花身上。
蔡梅站起身,不再看王春花一眼。她走到那男人面前,将一份刚刚记录好的口供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案子虽然在皖南县这个层面算是破了,但蔡梅和林曼依心里都清楚,这只是冰山一角。谣言的翅膀已经张开,飞向了更远的地方,飞向了它真正想要攻击的目标。
……
西北,某军区。
孙大来的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肃穆。桌上的文件堆得很高,他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批阅着。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砰”的一声巨响,让埋头工作的孙大来皱起了眉头。
几个穿着中山装,神情倨傲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他神色紧张的警卫员小李。
为首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红色小册子,扬着下巴,用一种审判的口吻宣布道:“孙大来同志,我们是中央文革调查组的!现在怀疑你利用职权,干涉司法,徇私舞弊,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空气瞬间凝固。
小李急得满头是汗,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那几人推到了一边。
孙大来缓缓地摘下老花镜,放在桌上。他甚至没有看那几个闯入者一眼,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警卫员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李。”
“到!”小李一个激灵,猛地挺直了腰杆。
“你这个警卫员,是不想干了?”
孙大来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的办公室,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的地方吗?”
小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明白了军长的意思。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