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点！”
“明白了！”这一次，声音响亮了许多。
翠花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大声喊了一句口令：“向右转！跑步——走！”
九个姑娘，拖着酸痛的双腿，掉转头，朝着小榆林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
这时，蔡梅才终于扶着门框，脸色惨白地跑了出来，很快就跟上了队伍。
黄四郎站在一旁，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
他看向孙大成，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也跟着去跑？
孙大成瞥了他一眼。
“你，负责计时。同时，负责她们的早饭！”
一听不用自己去跑步，黄四郎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可是，下一秒，他又垮下了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孙大成：“孙教官……我……我不会做饭啊……”
孙大成冷笑一声。
“动动你的脑子。有些事，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说完，孙大成就转身离开了，留下黄四郎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动动脑子？不需要自己动手？
黄四郎的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他明白了！他自己不会做，但他可以叫自家的厨娘来做啊！
想到这里，他顿时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就往黄家大院跑去。
孙大成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下好了，还找了个免费的厨师，既能让黄四郎有点事干，又不会耽误姑娘们的训练。
姑娘们的队伍，已经跑出了村子。
刚离开孙大成的视线，压抑了一早上的怨气，终于爆发了。
桃花第一个发难，她一边跑，一边扭头冲着落在最后面，拼命追赶的蔡梅吼道：“蔡梅！都怪你！你自己起不来，害得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你受罚！”
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
另一个姑娘也跟着附和：“就是！我的腿都快断了！凭什么要为她受罪？她以为她是谁啊！”
“昨天桃花姐挨打，今天我们跟着她挨罚！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就是个拖油瓶！”
你一言，我一语，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最瘦弱的身影。
蔡梅的体质本来就差，长期营养不良，人又瘦又高，像根豆芽菜。昨天一天的训练，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今天浑身的肌肉酸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自然起得慢了一些。
她一边拼命地迈着步子，一边听着那些扎心的话，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委屈，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想解释，可她喘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
还是年纪大一点的翠花站了出来，她回头瞪了那几个说得最起劲的姑娘一眼。
“教官说我们是一个集体！什么叫集体？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大家互相帮助，谁也别指责谁！”
翠花的话，让众人暂时闭上了嘴。
可是，那股子怨气，却并没有消散。
桃花心里尤其气不顺。
她慢慢地放慢了脚步，从队伍的前面，落到了后面。
凭什么？
昨天她只是顶了一句嘴，就被那个魔鬼当着全村人的面，抽得半死。
今天，她什么都没做，就因为蔡梅那个废物，又要跟着受这种活罪！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
队伍跑上了江堤。冬日的江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桃花心烦意乱，脚下的步子也乱了。
她满脑子都是对孙大成的怨恨，和对蔡梅的迁怒，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的路。
江堤的边缘，因为常年被雨水冲刷，有些松软。
桃花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江堤
“噗通！”
一声闷响。
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将她吞没。
因为她没有发出响亮的惊叫声，前面跑着的几个姑娘，根本没有发现她掉进了水里。
她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一个小时内跑完，不然，等待她们的，将是更可怕的惩罚。
冬天，江水很浅，但水流依然湍急。
桃花从江堤上滚进水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呛了好几口水，冰冷的江水灌进她的口鼻，让她瞬间失去了呼救的能力。
她挣扎着，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面的队伍，越跑越远，最终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江面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冰冷的水中，无声地沉浮。
桃花挣扎着，努力地想爬上岸，可她却发现自己的腿抽筋了。
“完了！”
桃花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她想要呼喊，可是只要她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口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