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
“嗯?”王玉霞不解地看着他。
“她们不是三岁的孩童了,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成年人!”孙大成放下手里的碗,认真地看着她,“再让她们去学‘人之初’,她们自己心里也会觉得别扭。而且,三字经的道理,对她们来说,太空泛了!”
王玉霞蹙起了眉头。
她觉得孙大成说得有道理,可除了三字经,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教材。
“那……依你看,该教什么?”
“教诗!”孙大成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诗?”
“对,古诗。”孙大成眼中闪着光,“唐诗,宋词,都可以。这些东西,比三字经有趣得多。”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你可以换个法子教。不用一开始就让她们认字,那太枯燥了!”
“先让她们背!你选一首简单的,比如‘床前明月光’,你读一句,她们跟一句,反复地读,直到每个人都背得滚瓜烂熟。”
“等她们都背熟了,对这首诗有了印象,你再把这首诗写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们认。”
“这个字,念‘床’,就是你们睡觉的床。这个字,念‘月’,就是天上的月亮。”
“等她们把字都认全了,最后,你再给她们解释这首诗是什么意思,是在讲一个离家在外的人,看到了月亮,想家了。”
孙大成说得不快,但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王玉霞彻底听呆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书,还可以这样教!
是啊!
先培养兴趣,再识字,最后解意!
这个法子,简直太高明了!
她看着孙大成的目光,彻底变了。
这个男人,不只是有一身蛮力,不只是会杀人。
他的脑子里,装着她完全无法想象的东西。
“好!这个法子好!”王玉霞激动得脸颊都有些泛红,她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就这么办!就教古诗!”
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仿佛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那……我们先教哪一首?‘静夜思’太简单了些,要不要选一首……选一首《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这个也简单!”
“可以。”孙大成点点头,“学会了《春晓》,可以再教她们《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气势。”
“对!对!”王玉霞连连点头,她像是被点燃了,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还有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首诗,最适合她们!她们以后也是要拿枪的人!”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为了让孙大成看清她嘴里的“甲”字怎么写,她甚至站起身,凑到孙大成身边,伸出纤纤玉指,在桌面上比划着。
“你看,这个‘甲’字,就是田字出头……”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混杂着女人家独有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进孙大成的鼻子里。
孙大成只觉得喉咙一紧。
他没有看桌面,他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王玉霞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上。
她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饱满而润泽。
两个人靠得极近。
近到孙大成只要一偏头,就能吻上她的脸颊。
王玉霞完全没有察觉到。
她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诗词的世界里,沉浸在了为人师表的兴奋之中。
“教完了《凉州词》,还可以教她们《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这多有气魄!”
“还有……”
她滔滔不绝,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两个人的头,越凑越近。
桌上的碗筷,屋外的风声,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这小小的饭桌旁,构建起一个无人能扰的,精神世界。
两个人的心,也仿佛在这一刻,越贴越近。
孙大成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生动明媚的脸,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王玉霞的后背上。
王玉霞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猛地一僵。
一股滚烫的热意,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这才惊觉,自己和他,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得如此之近。
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猛地冲上了脸颊。
“你……你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正经?”
王玉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触电般地向后一闪,拉开了一段距离。
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恼,却远没有了从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愤怒。
她垂下眼,不敢再看他,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心跳得如同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