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上有草木染的气息。”海藻裙姑娘递来两枚海螺哨,“染海的古谣被星屑派的机械螺吞了大半,现在只剩沉在海底的‘织谣贝壳’还记得完整的调子。”她说话时,船舷外突然冒出个巨大的水泡,水泡里映着个机械螺的影子——那螺壳上全是齿轮,正“咔嚓咔嚓”地啃食着漂浮在海里的彩色光带。
林晚星把梅子干塞进嘴里,酸甜味混着琉璃月露的凉意在舌尖炸开。她盯着水泡里的机械螺,突然想起在碎月滩看见的画面——孟婆婆往黑色陶罐里倒月令花露时,罐子边缘就刻着跟机械螺壳上相似的齿轮纹路。
“星屑派想把古谣炼成操控海浪的染料!”程野握紧光阴梭,梭子上的琉璃月纹突然暴涨,槐木纹理里涌出的绿线跟船板上的水纹缠在一起,在船头织出面青布做的帆。青布遇海风瞬间鼓胀,布面上浮现出老槐树的影子,树影随风晃动,竟在海面上投下道绿色的波纹。
机械螺似乎被绿波惊动,“咔嚓”声猛地变大。海藻裙姑娘吹响海螺哨,无数发光的小鱼从海底游上来,围着贝壳船织出个水幕结界。机械螺撞在水幕上,齿轮缝里渗出黑色的油,把周围的海水都染成了墨色。
“快用草木染破它的机械壳!”林晚星摸出赭石粉末撒向墨色海水。矿物粉末遇水爆出火星,炸得机械螺“咔咔”乱抖。程野趁机将光阴梭插入海水,梭子上的绿线瞬间蔓延开,在机械螺壳上织出层带着槐木香的布纹。
布纹刚裹住机械螺,就听见“咔嚓”声变成了“吱呀”声。螺壳上的齿轮开始生锈,黑色的油慢慢褪成透明的水,里面飘出无数被啃碎的光带——光带遇水就变成会唱歌的贝壳,贝壳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古谣调子。
“织女星沉海底——”
“染缸翻作浪头高——”
“取来月光纺成线——”
“草木清气固色牢——”
海藻裙姑娘接住枚最大的贝壳,贝壳里突然射出道光柱,照亮了海底的景象。程野透过光柱看见,海底埋着个跟小山似的巨型贝壳,壳缝里塞满了齿轮碎片,还有无数根黑色的管子插进壳里,正往外面抽彩色的光带。
“那就是织谣贝壳!”姑娘急得直跺脚,海螺哨吹得震天响。林晚星解下薄荷发绳扔进光柱,发绳上的草木清气顺着光柱往下沉,刚碰到黑色管子就冒出白烟。管子“噼里啪啦”地炸开,露出里面被缠住的光带——那些光带都是古谣的旋律,被星屑派用机械齿轮锁在了海底。
程野挥动光阴梭,想象着染坊里修补漏缸的场景。梭子上的绿线与林晚星的薄荷气息交织,在海面上织出张巨大的青布网。布网落下的瞬间,所有的机械齿轮都开始生锈,海底的巨型贝壳“咔嗒”一声裂开缝,飞出无数闪着光的歌谣碎片。
歌谣碎片在空中聚成个发光的漩涡,漩涡中心走出个穿贝壳裙的老婆婆。她手里拿着根用海藻编的染棒,往海面上轻轻一点,顿时涌出满海的彩色泡沫。泡沫破裂时,传出的古谣调子比刚才清晰百倍,连贝壳船上的海藻都跟着调子晃悠起来。
“多谢你们找回古谣。”老婆婆把染棒递给程野,棒身上刻着“以歌为引,以浪固色”的古字,“星屑派想把染海变成机械的调色盘,幸好你们带来了草木的气息。”她说着,往林晚星手心里放了枚珍珠——珍珠里映着下一个世界的地图,那是片长着会染色的云朵的天空。
贝壳船慢慢漂回码头时,程野发现光阴梭上多了道海浪形状的琉璃纹。林晚星握着的珍珠正渗出咸咸的海水,水珠落在《诸天染经》残页上,竟在空白处写出行新的字:“贝壳染海谣织就,下站云巅绘霞衣”。
老赵叔在码头边生了堆火,火上烤着刚从染海捞来的贝壳。贝壳“啪嗒”裂开时,里面跳出颗染着七彩光纹的珍珠。林阿姨把珍珠磨成粉拌进梅子酱,酱色顿时变得跟晚霞似的,甜里带着股海风的清爽。
程野抬头望向天边,那里有片琉璃色的云正在凝聚,云缝里隐约能看见会染色的霞光在翻涌。他知道,下一段染旅就藏在那片云里,而他们手中的光阴梭与绘魂笔,正等着用草木清气和海歌谣调,在云巅织出最绚烂的霞衣。染坊的风里混着烤贝壳的香气,却又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云絮甜韵,仿佛下一个世界的染缸,已经在云端咕嘟咕嘟地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