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别担心哥哥了!他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我带你出去玩吧。城堡里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我知道一个可好玩的地方了,昨天都没来得及带你去。”
黄媛媛看着谢知晏这明显欲盖弥彰的反应,心中疑窦更深。
明显谢知晏也不仅仅是作为被保护的一方,他肯定也知道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但黄媛媛也不想这么早就逼迫眼前这个努力想保护哥哥、又不想让她担心的小男孩,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脸上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啊,那今天就麻烦我们的小向导了。你今天一定可以带着姐姐玩得很开心。”
“嗯嗯!包在我身上!”见黄媛媛不再追问,谢知晏明显松了口气,笑容也变得自然了许多,兴高采烈地拉着她往外走。
黄媛媛任由他牵着,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再次瞥了一眼谢知清离开的方向。
谢知晏毕竟还是个孩子,玩心重,一旦投入到“带姐姐探险”的游戏中,很快就将早餐时对哥哥的担忧和刚才那点小紧张抛到了脑后。他拉着黄媛媛在城堡里穿梭,兴致勃勃地介绍着他认为有趣的角落。
谢知晏玩得投入,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奔跑、躲藏、献宝似的拿出他珍藏的“宝贝”,似乎已经完全将早餐时对哥哥的担忧抛在了脑后。
黄媛媛耐心地陪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配合着他的游戏,但却在一个谢知晏正撅着小屁股,努力从一个大花瓶后面掏他“藏起来”的玻璃弹珠时,黄媛媛轻轻按了按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知晏,”黄媛媛声音柔和地唤道,“姐姐有点口渴,想回去喝点水,顺便……嗯,把你送我的东西拿回去稍微整理一下。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好吗?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谢知晏闻言,立刻从花瓶后钻出来,小脸上沾了点灰,却满是关切“姐姐你累了吗?那你快去休息,我就在这里等你!或者我去找管家爷爷要杯水给你送去?”
“不用麻烦,”黄媛媛笑着摇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姐姐自己回去就好。你乖乖在这里玩,别跑远,我很快回来。”
“好吧……”谢知晏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那姐姐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一定。”
安抚好谢知晏,黄媛媛转身,脸上的温和笑意渐渐收敛。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凭着记忆,朝着谢知清卧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城堡二楼的走廊比空气里那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和冷冽香料的味道似乎也更浓了些。
黄媛媛很快来到了那扇熟悉的、厚重的橡木门前。门紧闭着,上面雕刻着繁复而优雅的花纹,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显得静谧而拒人千里。
黄媛媛在门前停下脚步,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屏息凝神,将精神力如同细微的触须般,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试图感知门后的情况。
门内一片寂静。
黄媛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屈指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丝回响。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连那凝滞的寂静都未曾被打破。
黄媛媛等待了几秒,心中那份不安逐渐扩大。她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
指尖微微用力。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并未扣死,门扉应声开启了一道缝隙。
见房门能直接打开,黄媛媛不再犹豫,手上稍稍用力,缓缓推开了厚重的橡木门。
房间内的景象随着门缝的扩大而逐渐清晰。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只有厚重的窗帘边缘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了房间中央。
只见谢知清并未卧床,而是盘腿端坐在房间中央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的床沿之上。
他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雪中青松,双手结着一个复杂而古朴的手印,自然垂放在膝上。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沉浸在最深沉的冥想之中。
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谢知清状况的异常。
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白,额角、鼻尖乃至脖颈处都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那些汗珠正顺着他的皮肤缓缓滑落,浸湿了浅灰色羊绒衫的领口。他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微微泛着青紫。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清苦的草药味,但比之前在门外感知到的更浓郁。床边的小几上,放着几个打开的小瓷瓶,里面似乎是某种深色的药膏或粉末。
谢知清显然正在运功或是进行某种自我疗愈,而且正处于关键时期,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以至于连黄媛媛推门进来都未能立刻察觉。
黄媛媛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床边。她的目光落在谢知清左侧肩膀的位置那里,浅灰色的羊绒衫布料颜色明显深了一块,紧贴着皮肤,像是被什么液体从内部渗透浸湿了。
是流血了吗?
但颜色看起来有些怪异,不像是鲜红,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像是一种暗沉的、近乎紫黑的色泽?
难道不是普通的伤势?
出于谨慎和探究,黄媛媛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朝着那处颜色异常的衣料,想要轻轻触碰一下,确认情况。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湿濡布料的瞬间——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清晰痛楚的抽气声,从始终紧闭双唇、仿佛无知无觉的谢知清喉间溢出。
谢知清盘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眉心紧紧蹙起,额角的冷汗冒得更急了。
就在那声压抑的抽气声之后,谢知清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随即缓缓掀开。
谢知清的眼眸不似平日清亮,蒙着一层疲惫的水汽,眼底带着未散尽的痛楚。
但看向僵在原地的黄媛媛时,那眼神却奇异地没有惊怒,也没有被冒犯的凌厉,依旧是她所熟悉的温和底色,只是这温和之下,是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深深的倦怠。
谢知清的目光先是落在她尚且悬浮在他肩头上方、进退两难的手指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她带着探究与担忧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谢知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黄媛媛。
黄媛媛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或尴尬。她缓缓收回手,姿态自然,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安慰的语气,轻声问道,
“你受伤了?”黄媛媛顿了顿,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他左侧肩膀那处深色的污渍,以及他苍白泛青的唇色,“刚才在餐厅,为什么不说?而是说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是怕知晏担心吗?”
谢知清听到黄媛媛竟然这样问自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低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的低笑。
那笑声牵动了谢知清肩部的伤,让他眉头又蹙紧了几分,但再抬起头时,他眼底的疲惫似乎被这浅浅的笑意冲淡了一丝,显得真实了些许。
“也不全是……”谢知清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带着一种坦诚的虚弱,“你才来第二天,我就这个样子……”谢知清顿了顿,目光落在黄媛媛脸上,“……也不能让你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