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后瞥了一眼毫无异状的密室,身体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白色细影,嗖地一下钻入了黄媛媛和周屿进入的那条向下密道,迅速追了上去。
密道深处,只有阴冷的风和越来越浓的古怪气味,以及前方隐约传来的、黄媛媛和周屿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西瓜加快速度,无声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它不再纠结,立刻辨明方向,银白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窜入那条更深的密道,飞快地朝着黄媛媛和周屿离开的方向追去。
密道深处,只有它细微的爪尖落地声和急促的、带着点完成任务后急切归队意味的喘息声。
“宿主大人!等等鼠鼠!鼠鼠来啦!”
西瓜沿着陡峭冰冷的石阶飞速下潜,密道深处弥漫的铁锈与陈腐药草味愈发刺鼻,几乎要盖过宿主大人身上那缕它早已习惯的淡香。它心里还惦记着刚才一无所获的搜查,满脑子都塞满了“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的自我怀疑,只想快点追上宿主大人,哪怕只是汇报一句“什么都没找到”也好。
前方隐约传来衣料摩擦石壁的窸窣声和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西瓜精神一振,再次加速,银白色的身影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轨迹。
通道在这里有一个轻微的拐角。西瓜刚拐过去,猛地刹住了身形,小小的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微微颤抖。
就在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下,它看到了黄媛媛和周屿的背影。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它瞬间把“什么都没发现”这句话噎在了喉咙里,黑豆眼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来。
周屿走在稍前半步,他的右臂极其自然地、紧紧地环在黄媛媛的腰间,手掌贴合着她月白色旗袍的腰侧,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圈在了自己怀里。那姿态,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拥抱。
那不是虚扶,也不是礼貌的指引,而是整个手掌都贴合着她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的腰线,手指甚至微微陷入柔软的衣料,呈现出一种清晰无疑的掌控和占有姿态。
黄媛媛似乎完全倚靠在他的臂弯里,身体的大半部分都被周屿宽阔的后背和手臂遮挡着。她的头微微低着,侧脸几乎要贴上周屿的肩颈处,从西瓜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一小部分脸颊和散落的发丝,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近乎柔顺的、被包裹的姿态。
周屿正微微侧头,嘴唇靠近黄媛媛的耳畔,似乎在低语着什么。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柔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黄媛媛没有任何抗拒或挣扎的迹象,反而因为他的低语,身体似乎更放松地靠向他。
两人的步伐一致,周屿几乎是半抱着她,以一种保护者也是主导者的姿态,带着她稳步向前走去。他们的身影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在幽暗曲折的密道中,构成了一幅极其亲密、甚至可以说暧昧至极的画面。
这……这怎么回事?!
宿主大人和周屿……抱、抱在一起走了?!
不对,是周老师搂着宿主大人的腰!宿主大人还没推开他?!还、还靠得那么近?!
西瓜彻底懵了,小脑子像被一道闪电劈过,一片空白。它原本以为宿主大人只是和周老师假意周旋,为了任务虚与委蛇。可眼前这景象,这紧密地贴合,这全然信赖甚至透着一丝亲昵的姿态……
宿主大人被挟持了?不像,她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那是演戏?需要演到这种地步吗?这都快贴在一起了!
难道宿主大人真的……
一个它从未想过的、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猛地窜入西瓜的小脑袋瓜里,让它整只鼠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连翅膀都忘了扇动,差点直接掉下去。
无数个问号和惊叹号在西瓜小小的脑袋里疯狂炸开,让它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过于冲击的画面。它甚至下意识地用爪子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西瓜的小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一种酸酸涩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
它看着前方那两道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周屿的手臂是那样稳固而具有占有欲地圈着黄媛媛,而宿主大人甚至微微偏头,似乎更舒适地倚靠着周屿的胸膛。他们步伐一致,默契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在这幽暗危险的环境里,自成一方不容它物介入的小世界。
在西瓜的角度看去,宿主大人就像一只被精心收藏起来的瓷娃娃,被周屿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圈禁在怀里,显得格外娇小顺从。随着步伐轻微晃动,那种亲密无间的暧昧氛围几乎要凝成实质,弥漫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堵在西瓜的胸口,让它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这种被遗忘、被排除在外的委屈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西瓜。它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揪紧了自己胸前的绒毛,黑豆眼里弥漫起一层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水汽。
西瓜眼睁睁看着那两道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继续向前,消失在密道下一个转弯的阴影里,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周屿的干净皂角气息,混合着密道本身的阴冷腐朽味道。
西瓜猛地回神,用小爪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前面已经空无一人。
它呆立在原地,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冲击性的一幕。
黄媛媛跟着周屿的步伐往前走着,只觉得脚下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不断向下盘旋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
空气中那股铁锈混合着陈腐药草的古怪气味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腔,让黄媛媛呼吸都有些滞涩。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前方几步被微弱光线勾勒出的粗糙石壁,更远处便是吞噬一切的浓黑,根本判断不出这密道还有多长。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她下意识地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萦绕不散的昏沉感。这味道似乎不仅仅是难闻,更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侵蚀着她的清醒。
就在这时,一声极近、带着清晰关切的低唤穿透了那层昏朦,响在耳侧“媛媛?”
黄媛媛猛地回过神,循声转过头。
周屿就站在她身侧,离得很近。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光,镜片后的目光正专注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温和却有力地驱散了她周遭那令人不适的黏滞感。
“已经到了,怎么还愣神了?”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是不是这里空气太闷,不舒服了?”
到了?黄媛媛微微一怔,这才将视线从周屿脸上移开,看向前方。
果然,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走出了那条漫长逼仄的向下石阶。眼前是一个更为开阔的地下空间,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加以人工开凿而成。
气依旧寒冷,但那铁锈与药草的混合气味在这里似乎被另一种更奇异的、淡淡的甜香稍稍冲淡了些许。石窟四周壁立,怪石嶙峋,仅有几盏嵌入石壁的、灯罩蒙尘的壁灯提供着昏黄黯淡的光线,勉强照亮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而就在那片区域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样式古朴、雕花繁复的欧式小几。小几上铺着天鹅绒的衬布,衬布之上——
端坐着一个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