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满的玉米粒一颗颗落下,在她脚边堆成小山。
光晕勾勒着她佝偻的身影,让她看起来温暖极了。
褚婳静静望着,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近乡情怯的激动,轻轻开口:“奶奶。”
褚奶奶闻声抬起头,眯着眼辨认了一瞬。
当看清是褚婳时,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露出巨大的喜色,浑浊的双眼亮得惊人。
“婳婳?!是我的婳婳回来了?!”
她激动的想要站起身,可是动作太急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褚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扶住褚奶奶单薄的手臂,小心翼翼搀着她重新坐稳。
“您慢点。”
褚婳声音里带着后怕的轻责,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接着她自然的半蹲下身,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雏鸟,轻轻依偎进褚奶奶温暖而干瘦的怀中。
褚奶奶紧紧回抱住她,那双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脊背,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喜悦的泪水从褚奶奶眼角渗出,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关心着褚婳: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次回来能住几天?奶奶给你炖鸡汤……”
这些话语裹挟着毫不掩饰的疼爱与牵挂,将褚婳层层包裹。
她想起了上一个任务世界的褚父褚母,也是这般纯粹又赤诚的爱着怨主。
褚婳不理解。
她从未感受过家人的爱。
这种纯粹到近乎盲目的情感,对她来说,很是费解。
没有人教过她何为亲情,而她,早已失去了探寻的欲望。
即便她此刻正完美扮演着“孙女”的角色,回应着老人的拥抱。
可她内心始终划着一条界限,这是怨主的人生,是怨主的世界。
就连怀中这份令人贪恋的温暖,也属于那个早已消散的灵魂。
她像一个最敬业的演员,投入每一场悲欢,完成每一场任务,却从不让自己沉浸其中。
属于怨主的情感,无论多么浓烈,都与她无关。
她必须清晰的剥离自我与角色,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在这一个又一个的穿梭任务中,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会也不可能迷失,她还有自己的仇要报。
褚婳将脸更深的埋进褚奶奶带着皂角清香的怀中,任由那温暖的触感包裹着自己。
在老人看不见的角落,她的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冰冷的像一个看客。
褚奶奶松开褚婳,布满皱纹的手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
老人家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两条缝,开心极了。
“咱们婳婳真是有口福!你瞧,奶奶这玉米粒刚剥好,正想着打碎了,给你做你最爱的玉米粥呢!你小时候啊,能连着喝两大碗!”
褚婳仰起脸,唇角弯起,完全复刻了记忆中怨主依赖又纯粹的笑容。
“真的吗?那我可太赶巧了!”
她声音轻快,带着一丝娇憨,“奶奶,我帮您一起。”
说着她娴熟的搬小板凳,紧挨着褚奶奶坐下,熟练拿起一个玉米棒开始搓了起来。
阳光将祖孙二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小院里回荡着玉米粒不断落下的清脆声响,夹杂着褚奶奶慈爱的唠叨,还有褚婳银铃般的笑声。
温馨极了。
傍晚时分,炊烟袅袅。
褚奶奶端上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还有几碟小菜,满眼慈爱的看着褚婳吃饭。
看着许久不见的孙女,褚奶奶话匣子打开了,忍不住絮叨起来。
“婳婳,你演的那个《权倾天下》,奶奶可是一集没落!你演的慕心,那个杀伐果断的劲儿,真好!连隔壁你王奶奶见了我都夸,说我们老褚家出了个金凤凰!”
褚婳放下勺子,挽住奶奶的胳膊,轻轻靠在她肩上,撒娇道:
“那还不是奶奶您教得好?要不是您从小告诉我做人要硬气,我哪能演出慕心的魂儿来?我的出息,可都是您给的。”
这话把老人哄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见奶奶高兴,褚婳顺势提出早已想好的打算。
“奶奶,乡下就您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次来,就是想接您去我那住,让我好好孝敬您,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褚奶奶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几乎是下意识就摆手拒绝。
“不去不去,城里我住不惯,高楼大厦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在这儿挺好,你别操心。”
褚婳心里明白,褚奶奶哪里是住不惯,分明是怕去了给她添麻烦,影响她工作。
她也不急,只是慢悠悠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没关系奶奶,我啊,已经把工作辞了,现在时间多的是,您要是不肯跟我走,那我就在这陪着您,您住多久,我住多久。”
“什么?!辞了?!”
褚奶奶一听就急了,差点打翻面前的粥碗。
“你戏拍得那么好,大家都夸你,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不行!你得回去!奶奶不用你陪!”
“您不去,我就不回。”
褚婳态度温和,语气却异常坚定。
祖孙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拉扯起来。
一个唯恐耽误了孙女的大好前程,一个铁了心要尽孝道。
最终,还是褚奶奶败下阵来。
她看着褚婳倔强的眼神,知道这孩子是认真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窝心,终于松了口。
“好好好,奶奶跟你走,跟你走还不行吗?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褚婳脸上这才露出了真切的笑意,紧紧握住了褚奶奶布满老茧的手。
陪伴褚奶奶在乡下度过了最后三日温馨的时光,褚婳将褚奶奶的行李打包寄出。
随后牵着奶奶的手,踏上了返程的路。
一路上,褚奶奶像个充满好奇的孩子。
脸几乎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立交桥和霓虹灯,时不时发出惊叹。
车子最终驶入一处静谧的院落,褚奶奶下车,看到眼前那几乎与老家一模一样的木栅栏、小菜畦,甚至角落里还摆着那个她用了多年的石磨时。
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婳婳……这,你这是把咱家整个搬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