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古宅替身祭(1 / 2)

雨是从踏入山坳的那一刻开始下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敲着钝器。白祝霆收起伞,抬头望了眼被乌云压得低低的檐角,青灰色的瓦片间长着半尺高的野草,风一吹就发出呜咽似的响。

“就是这儿了,白家老宅。”他的声音被雨声揉碎,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身后跟着三个人。陈蕾举着相机,镜头对着斑驳的朱漆大门,门环上的铜锈绿得发黑,像凝固的血。“民国十七年建的,算下来快百年了。”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水汽,“传闻白老爷杀妻儿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裘德华缩着脖子,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指尖冰凉。他瞟了眼门楣上挂着的褪色匾额,“白家老宅”四个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轮廓,像四个扭曲的鬼影。“我说……咱们非来不可吗?民俗协会的课题多了去了,干嘛挑这种地方?”

“因为这是唯一和‘替身符’有关的实物案例。”白祝霆转过身,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眉眼在阴雨天里显得格外锐利,“你怕了?”

裘德华张了张嘴,没敢接话。倒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成员林金夏轻轻笑了一声,她穿着件素色旗袍,外面罩着件短款皮衣,与这阴森的老宅格格不入。“白先生不是说,这是您本家的宅子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南方口音,“我爷爷也姓白,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白祝霆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林金夏是临时加入的,说是研究地方民俗的自由学者,资料做得比谁都全,尤其是关于白家的传闻,连白祝霆没听过的细节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比如白老爷当年用的那把斧头,木柄上刻着“镇煞”二字,现在还挂在祠堂的梁上。

“先进去再说。”白祝霆掏出黄铜钥匙,那是他从族里老宅的箱底翻出来的,据说能打开白家老宅的大门。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听得裘德华打了个寒颤。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涌了出来,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放久了的动物血。陈蕾皱了皱眉,举起相机对着门内拍了一张,显示屏上的画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影,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别自己吓自己。”白祝霆打头走了进去,客厅里摆着一套褪色的红木家具,茶几上积着厚厚的灰,隐约能看出摆放过茶具的痕迹。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男人穿着长衫,面容儒雅,女人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孩,笑得温婉。想必就是白老爷一家三口。

“传闻白老爷是个秀才,后来弃文从商,发了家才建了这宅子。”林金夏走到照片前,指尖轻轻拂过玻璃表面,“谁能想到最后会亲手砍死妻儿呢?”

“说是被诅咒了。”裘德华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查过地方志,民国二十三年中秋,有人看到白家老宅彻夜亮着灯,还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第二天就传出白老爷杀了人的消息。邻居说那天早上看到他从后门拖出三个麻袋,血顺着麻袋缝往下滴,滴了一路。”

陈蕾突然“咦”了一声,她蹲下身,指着地板角落的一处深色污渍。那污渍呈喷溅状,边缘已经发黑,但中心还透着点暗红。“这该不会是……”

“像血。”白祝霆蹲下来,用手指蹭了蹭,触感坚硬,像是渗进木头里了,“民国时期的法医技术不发达,没法确定是不是人血。不过传闻白老爷砍人的时候,血溅得满墙都是,后来刷了三层漆都盖不住。”

林金夏突然往楼梯口看了一眼,那里光线很暗,只能看到盘旋而上的台阶,像一条蛰伏的蛇。“楼上是卧室吧?我去看看。”

“一起去。”白祝霆站起身,“别单独行动。”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骨头上。二楼的走廊更长,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画框上爬满了蜘蛛网。林金夏突然停在一扇门前,门楣上挂着块小木牌,写着“童房”。

“这是那个孩子的房间。”她推开门,一股更浓的腥气扑面而来。房间很小,摆着一张小床,床上的被褥早已腐烂成灰,墙角堆着几个掉了胳膊腿的布偶。

陈蕾的相机突然自动开机,镜头对着墙角的布偶,闪光灯“咔嚓”亮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显示屏,只见照片里的布偶眼睛处一片漆黑,像是两个洞,而布偶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裘德华指着照片,声音发颤。

陈蕾走过去,蹲下身拨开布偶,里面露出一截小小的骨头,白森森的,像是孩童的指骨。她“啊”地叫了一声,猛地后退,撞在床架上。

“别慌。”白祝霆捡起那截骨头,对着光看了看,“边缘很整齐,像是被人锯下来的。”他顿了顿,“地窖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

按照资料记载,白家老宅的地窖是用来储存过冬的食物的,后来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白祝霆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床板是松动的,掀开一看,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旁边放着一架木梯。

“我下去看看。”裘德华自告奋勇,大概是想证明自己不胆小。他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没有回应。

“裘德华?”白祝霆提高了声音。

还是没声音。只有风从地窖深处灌上来,带着一股腐朽的寒气。

白祝霆脸色一变,“我下去看看。”他刚抓住梯子,突然听到地窖里传来一声惨叫,凄厉得像被人活生生撕开了喉咙。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裘德华!”陈蕾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白祝霆不再犹豫,迅速爬进地窖。手电筒的光扫过四周,地窖不大,堆着几个破木箱,角落里散落着些麻袋。而裘德华倒在地上,背对着入口,一动不动。

“老裘!”白祝霆跑过去,把他翻过来,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裘德华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放大,脸上布满了惊恐,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又极其兴奋的东西。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边散落着几根骨头,不是动物的,而是人的——有指骨,有肋骨,还有一截小小的腿骨,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断面参差不齐。

“他……他怎么死的?”陈蕾也爬了下来,看到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白祝霆没说话,他的手电筒扫过墙角,那里堆着更多的骨头,层层叠叠,像是一座小小的骨山,有些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肉末。空气中的腥气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泥土的腥和血的甜,让人头晕目眩。

“快走!”白祝霆拉起陈蕾,“这里不对劲!”

他们刚爬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白祝霆回头用手电筒一照,只见裘德华的尸体旁边,那些散落的骨头正在自己移动,像被无形的手捡起来,慢慢拼凑成一个人的形状。

陈蕾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地面,白祝霆紧随其后,一把合上床板,死死按住。床板力道越来越大,木板都在微微震动。

“锁起来!快找东西顶住!”陈蕾语无伦次地喊着。

白祝霆环顾四周,看到墙角有个沉重的梳妆台,他和陈蕾合力推过去,死死抵住床板。撞击声还在继续,沉闷而执着,像是来自地狱的叩门声。

两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林金夏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地窖里……是那些替身吗?”

“替身?”陈蕾不解。

“白老爷当年画的替身符,”林金夏的声音很轻,“传闻他在祠堂画了满墙的符,就是为了给妻儿找替身。那些骨头……说不定是做替身用的。”

白祝霆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替身符的事都清楚?”

林金夏低下头,手指绞着旗袍的盘扣,“我爷爷说的。他以前是白家的长工,亲眼见过白老爷画符。”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镜子突然“哐当”一声碎了。那是一面落地镜,立在书房门口,刚才还好好的,现在镜片碎得满地都是。

“谁?”白祝霆站起身,握紧了手电筒。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过走廊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是有人在哭。

陈蕾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我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的脸……”陈蕾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慢慢放下手,白祝霆和林金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脸颊上布满了抓痕,是用指甲硬生生抓出来的,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滚,滴在衣襟上,“镜子里的我,脸变成了怪物,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裂到耳根……它还对着我笑……”

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开始用指甲抓自己的脸,力道极大,像是要把脸皮撕下来。“它在我脑子里说话!它说该换替身了!该换了!”

“陈蕾!你冷静点!”白祝霆抓住她的手,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涣散,像是失去了理智。

林金夏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她猛地贴在陈蕾的额头上。陈蕾像是被烫到一样,尖叫一声,身体软了下去,晕了过去。

“这是……安魂符?”白祝霆看着林金夏。

“我爷爷教我的,说是能镇住邪祟。”林金夏收起剩下的符纸,“她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裘德华还在

“他已经死了。”林金夏的声音很冷,“我们带不走他的尸体,也不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