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老街区的路灯昏黄如豆,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何之楠握着木沐冰冷的手,走过坑洼的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的煤烟味似乎更浓了,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臭,像劣质香水掩盖尸臭。
7号院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二楼窗户的微光,不是白炽灯的冷白,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何之楠想起老太太说的“埋死孩子的地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吱呀——”
推开木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比夏凉房间里的腐臭味更刺鼻,带着新鲜血液特有的铁锈味。木沐猛地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何之楠的掌心。
“别怕,跟紧我。”何之楠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串,将最长的一把钥匙攥在手里,权当武器。
楼梯是木制的,每走一步都发出“ creak ”的呻吟,仿佛整栋楼都在抗议。二楼的灯光更亮了,是从一扇紧闭的房门缝隙里透出来的,那扇门上贴着歪歪扭扭的符纸,边缘已经发黑卷曲,像被火烧过。
血腥味在这里达到了顶峰,还夹杂着浓烈的香水味,甜得发腻,令人作呕。何之楠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模糊的哼唱声,是女人在唱摇篮曲,调子不成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温柔。
“宝宝乖,睡香香……妈妈给你讲故事……”
木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尖叫脱口而出。这个声音!和电话里那个沙哑破碎的声音一模一样!
何之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没锁。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瞳孔骤缩。
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中央铺着一张巨大的红色地毯,地毯上用白色粉末画着奇怪的符号,像一个扭曲的婴儿轮廓。地毯中央,跪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身上穿着一件沾满血污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遮住了脸。她怀里抱着一个用红色襁褓包裹的东西,正轻轻摇晃着,嘴里哼着那首不成调的摇篮曲。
整个房间里最刺眼的,是墙上贴满了婴儿的照片,密密麻麻,从天花板到地面,全是不同年龄段的婴儿笑脸。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照片的边角都被烧焦了,笑容也显得格外僵硬诡异。
“你是谁?!”何之楠厉声喝道,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女人的哼唱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转过身,长发滑落,露出一张惨白肿胀的脸,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何之楠和木沐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张脸,竟然和木沐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憔悴,更加扭曲,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姐姐?!”木沐失声尖叫,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是姐姐?!”
女人的目光落在木沐脸上,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被疯狂取代。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襁褓,像护着稀世珍宝:“宝宝,别怕,是坏阿姨来了,想抢走我的宝宝……”
“姐姐!我是小木啊!”木沐哭着向前走去,“你看看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过来!”女人突然尖叫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不准碰我的宝宝!不准碰!”
何之楠连忙拉住木沐,警惕地看着女人:“木棉姐,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来抢宝宝的,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木棉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没人能帮我……宝宝死了……我的宝宝死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襁褓,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温柔,“可是他还在哭,他说冷,说饿……我要给他喂奶,要哄他睡觉……”
何之楠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那个红色襁褓,形状怪异,不像是正常的婴儿。他猛地意识到什么,胃里一阵翻搅。
“木棉姐,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何之楠的声音有些颤抖。
木棉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襁褓:“是我的宝宝啊……我的乖宝宝……”她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盯着何之楠,“都是你们!是夏凉!是木森!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宝宝!他们把他抢走了,把他剁碎了,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混合着血水从脸上滑落:“我听到了!我听到宝宝在哭!我去找他们,他们却把我关起来,折磨我!夏凉那个魔鬼!他说宝宝是怪物,是孽种!木森那个帮凶!他看着夏凉……他看着……”
木沐捂住耳朵,痛苦地摇着头:“不!不要说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