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被鬼气缠上,是在孤儿院旧址回来的第二天。
她开始做噩梦,梦见十二个烧焦的孩子围着她,伸出炭黑色的手,喊她“凶手”。每次惊醒,枕头底下都多几根黑色的头发,和通风口里的那缕一模一样。
“是小鬼的怨气。”莫子宁把一道符贴在她的床头,符纸刚贴上就冒起黑烟,“它想逼你去找白灵。”
柳烟的脸色很差,眼底泛着青黑:“我不信这些。”话虽如此,她摸枪的手却在发抖——昨天练枪时,子弹莫名其妙卡壳,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差点走火。
莫子宁的左眼疼得越来越频繁,黑布下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知道,这是小鬼在反噬,也是祖父留下的诅咒在发作——沈家子孙,凡用阴阳眼者,必被鬼噬。
“得去鬼市找‘镇魂香’。”他擦掉脸上的血,“只有那东西能压得住这怨气。”
柳烟皱眉:“鬼市?那是什么地方?”
“阴阳交界的集市,”莫子宁把罗盘塞进她手里,“今晚子时,在旧码头开。你留在这里,我去就行。”
柳烟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烫,像在发烧:“我跟你去。”
莫子宁想拒绝,却看见她眼里的固执。这女警看着理性,骨子里比谁都犟——就像三年前,她妹妹刚死时,她一个人在停尸房守了三天,说“一定要找出凶手”。
“带上枪。”他妥协了,“阳气重的东西,能镇住低阶的鬼。”
旧码头的鬼市,比莫子宁记忆中更阴森。水面上飘着无数莲花灯,灯影里全是模糊的人影,有缺胳膊少腿的,有脑袋歪在一边的,却都面无表情,像提线木偶。
“别跟任何人说话,”莫子宁压低声音,把柳烟护在身后,“看到穿黑斗篷的,绕着走——那是勾魂的。”
他们要找的“镇魂香”,在鬼市最里面的摊位。摊主是个没脸的老头,摊位上摆着各种骨头做的饰品,看见莫子宁的罗盘,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沈家的后人?你祖父欠我的香钱,该还了。”
莫子宁的脸色沉了下去:“我祖父欠你的,我来还。但香必须给我。”
老头从怀里摸出根黑色的香,香身缠着红绳:“拿你的‘眼’来换。”
莫子宁的左眼猛地一痛,刚要说话,柳烟突然掏出枪,对着老头的摊位就是一枪。枪声在鬼市里炸开,周围的鬼影瞬间骚动起来。
“别胡说!”柳烟的手在抖,却死死盯着老头,“他不会换的!”
老头的没脸的头上突然裂开道缝,露出只猩红的眼:“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挥手甩出一把骨针,直取柳烟的面门。
莫子宁推开柳烟,用罗盘去挡。骨针撞在罗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罗盘的指针突然崩断,弹出根细针,刺进老头的眉心。
老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镇魂香掉在地上,被一只穿红鞋的脚踩住——白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手里牵着那个红衣小鬼,小鬼的嘴里,叼着半块血淋淋的手指。
“我说过,你会来的。”白灵笑得诡异,“莫子宁,用你的血喂它,我就放她走。”
小鬼突然扑向柳烟,指甲尖利如刀。莫子宁把柳烟推开,自己却被小鬼按在地上,眼看就要被掐断脖子。柳烟情急之下开了枪,子弹打在小鬼身上,发出“滋啦”的响声,小鬼惨叫着退回白灵身边。
“快走!”莫子宁对柳烟吼道,罗盘的碎片突然插进他的掌心,“往东南方跑,那里有出口!”
柳烟看着被白灵缠住的莫子宁,咬咬牙转身就跑。她听不懂什么“东南方”,但她记得莫子宁昨天给她算的卦——“遇坎则绕,逢阳则进”。旧码头的东南方,正是灯火最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