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镜中味(1 / 2)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梳妆台的镜子就开始渗水珠了。

沐沐盯着镜面上蜿蜒的水痕,指尖悬在半空不敢碰。那不是寻常的水汽,液体稠得像稀释的糖浆,顺着雕花镜框往下淌,在红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散发出股铁锈混着腥气的味道。

这面镜子是上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黄铜镜框刻着缠枝莲纹,镜面边缘有些磨损,照人时总带着点模糊的重影。摊主说这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摆在闺房里能招桃花。可自从它进了门,这屋子就没安生过。

第一天夜里,她听见镜子里传来指甲刮玻璃的声音,像有人被困在里面,正拼命往外挠。第二天清晨,镜面上蒙着层白雾,擦掉后发现右下角多了道裂纹,细得像头发丝。

而现在,这铁锈味的液体已经渗了三天。

沐沐起身去拿抹布,经过客厅时,瞥见沙发上的手机亮了下。是合租的邱柏发来的消息:“我今晚加班,可能要凌晨才回,你早点锁门。”

她回了个“好”,指尖划过屏幕时,突然想起邱柏昨天说的话。他说这面镜子阴气重,上次帮她搬上楼时,手指被镜框划破,血流在铜花上,半天都擦不掉,像被吸进去了似的。

“说不定是哪个殉情的小姐用过的,”邱柏当时半开玩笑地说,“老物件都带着主人的气。”

沐沐当时只当他胡说,现在看着镜面上的液体,后颈突然窜起一阵寒意。她蘸了点酒精擦镜子,液体碰到酒精就泛起白沫,腥气更浓了,像有人把生锈的铁钉泡在了血里。

抹布擦过镜面时,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拽了拽,发现是根头发,黑长的,缠在镜框的花纹里。可她上周刚剪了短发,这根头发至少有四十厘米长。

“谁的头发?”沐沐捏着头发的末端往外扯,发丝却突然绷紧,像有人在镜子里往回拽。

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头发就滑回了镜框的缝隙里,没了踪影。镜面上的液体还在渗,水痕已经连成了片,把她的倒影泡得模糊不清,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就在这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沐沐低头看,发现刚才拽头发时,指腹被镜框的毛刺划破了,血珠正从破口处往外冒,红得发黑。

她下意识地把手指凑到嘴边,血珠却滴在了镜面上,正好落在那片液体里。诡异的事发生了——血珠没有散开,反而像被什么东西吸着,慢慢往镜面深处渗,液体里很快浮起些细密的红丝,像在水里游动的虫。

“搞什么鬼……”沐沐抄起抹布想擦掉,镜面却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手一缩,抹布掉在了地上。

镜子里的倒影动了。

不是她的动作。镜中的“沐沐”正歪着头,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指,瞳孔里映着那滴血珠渗进去的地方,像两潭发黑的死水。

沐沐猛地后退,撞在床腿上。再抬头时,镜子里的倒影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角多了道红痕,像没擦干净的血。

那夜她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吹气,带着股铁锈味。凌晨三点,她终于坠入梦乡,却走进了间熟悉又陌生的屋子——是她的卧室,可梳妆台的镜子大得占满了整面墙,镜面里挤满了人影,全是她的脸,表情却各不相同,哭的,笑的,尖叫的。

最中间的人影朝她伸出手,那只手苍白得像纸,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你看,”人影的声音和她一模一样,却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质感,“这张脸,早就该换了。”

沐沐眼睁睁看着人影用指甲抠向镜中另一个“自己”的脸颊,指甲刺入皮肤的瞬间,涌出的不是血,是铁锈色的液体。被抠的“沐沐”在镜中挣扎,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声音,脸皮像块被揉皱的纸,正被一点点撕下来。

“轮到你了。”人影突然转向她,脸上还沾着铁锈色的液体,“你的脸,我要了。”

沐沐尖叫着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冷汗把睡衣浸得透湿,她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碰到片粗糙的皮肤,像结了层痂。

镜子里的她脸色惨白,右脸颊上多了道浅红色的印记,形状像道指甲划痕,正隐隐发痒。

“只是做了个噩梦。”沐沐对着镜子深呼吸,可那股痒意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只细虫在皮肤下游动。她忍不住抓了抓,指甲刚碰到皮肤,就听见“嘶”的一声,不是自己发出的,倒像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镜面上的液体不知何时干了,留下片暗褐色的污渍,像块凝固的血。

接下来的几天,脸颊的痒意越来越重。沐沐买了止痒药膏,涂上去却像浇了油,灼烧感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她不敢再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浅红的印记慢慢变深,边缘处开始鼓起细小的疙瘩,像皮肤下埋了排米粒。

合租的筱雅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脸怎么了?起疹子了?”

沐沐把头发往脸颊边拢了拢:“可能是过敏。”

“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皮肤病的,”筱雅往她脸上凑了凑,突然皱起眉,“你这疹子怎么有股铁锈味?”

沐沐的心猛地一沉。她自己闻不到,可筱雅的鼻子向来灵,上次冰箱里放坏的牛奶,就是她隔着三间房闻出来的。

“我带你去看看吧,”筱雅拉着她的手就要走,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腕,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你这手怎么这么冰?”

沐沐低头看,自己的手确实白得吓人,指腹处那道被镜框划破的伤口还没好,结着层发黑的痂,像块嵌在皮肤里的锈铁。

老中医的诊所藏在巷尾的老房子里,墙上挂着发黄的锦旗,空气里混着艾草和酒精的味道。他盯着沐沐的脸看了半天,又把了脉,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