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蓝色的进度条，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硬生生地削掉了整整百分之二十。这个冰冷的现实，像最无情的寒流，瞬间将刚刚才因为撑过了危机而产生的一丝庆幸，彻底冻结。
指挥中心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我们…不能再遭遇超过四次同等级的风暴了。”
零的声音，沙哑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她的结论，为我们这场本就艰难无比的“大海捞针”行动，宣判了…近乎于死刑的最终命运。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地表那片狂暴的能量海洋，它的喜怒无常，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下一次风暴，可能在一个小时后到来，也可能在下一秒。我们就像一群在雷区里匍匐前进的工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自己不要踩到那颗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名为“命运”的地雷。
“重新计算。”
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重的死寂。我没有从那张冰冷的引导者席位上站起。在刚才那场与整个世界意志的拔河中，我的精神力也同样遭受了巨大的创伤。我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零，我需要一个…最坏的，也是最真实的…结果。”
零看着我，看着我那双虽然疲惫但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引导者大人。”
她转身回到了主控台前。她那双灵巧的手指，像最精准的舞者，在光幕之上飞速地舞动。她将“晨曦”号目前剩余的能源总量，与我们已经扫描过的区域面积，以及…刚才那场能量风暴所造成的恐怖消耗，全部输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悲观主义色彩的数学模型之中。
几分钟后，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三维沙盘，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沙盘之上，代表着我们已扫描区域的绿色光点，只占据了整个星球地表那广袤画布的…不到五分之一。而代表着“晨曦”号剩余能源的那条蓝色光带，却已经…缩减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危险位置。
“结果出来了。”
零的声音，充满了技术人员在面对无法改变的数据时，那种特有的，冰冷的绝望。
“以我们现在的消耗速度，就算…就算我们接下来，再也不遭遇任何一次能量风暴，‘晨曦’号，也根本无法完成一半的扫描。”
“它的能源，将在扫描到编号为五千三百的区域时，彻底耗尽。而那个信号源，依旧可能…隐藏在剩下近七千个区域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个结论，像一把无情的铁锤，狠狠地，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也就是说…”
叶梓的声音，沙哑得像两块正在摩擦的岩石。
“我们…注定失败？”
“不。”
这一次，开口的，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只负责生产与后勤，从未在战略会议上主动发言的陈姨。
她缓缓地，从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看着光幕上那颗伤痕累累的丑陋星球。她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属于母亲般的，不容置疑的坚韧。
“我们，还没有输。”
她走到指挥台的最中央，伸出那只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按在了那个…代表着整个星火城能源调度的控制台之上。
“只要…我们还没有付出所有。”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足以撼动山峦的力量。
“我提议，启动《星火盟约》最高级别的‘生存’预案。关闭b5区之外，所有非必要的生产线。削减所有非战斗人员的能源配给。将圣堂的防御力场，也降到最低的警戒级别。”
“我们，用我们所有人的‘节省’，去为我们的‘眼睛’！”
“——换取它在天上，多停留的…每一秒！”